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沈天舒一死,场上众人心绪各不相同。
沈天问泪眼朦胧,却仍自恨恨地盯着场上所有人,似乎要好好记住他们的样貌,他带来的鬼道军欲把沈天舒的遗躯接去,但沈天问紧紧抱住,竟是分毫动不得。
沈天问半晌才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撤退。
眼看沈天问退去,何向和玉泠霜不约而同都踏出去半步,但随即止住身形。
“就这样放他们走?”终于还是何向先打破了寂静。
“要追你追,我可对死人没兴趣。”玉泠霜眸中神色流转,显得十分复杂。沈天舒一死,她心中的结已解开大半。
“巧的很,何某也对死人没有兴趣。南域军要退了,这次劳烦玉宗主大驾,何某很是过意不去,还请玉宗主移驾,何某尚有事请教。”何向笑道。
“不敢当,古秦两位长老愣是没看出何府主胸中如此城壑,死得着实不冤。”玉泠霜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眼中寒意却隐隐透出。
何向心中一悸,不过古秦二人被他杀死时,玉泠霜应该还没到,何向自然可以把责任往沈天舒身上一推,自己一干二净,倒也不慌。
“古秦二位大师为助我而来,却命丧沈天舒之手,此事何某之过,来人,把二位大师遗体好生收起来,听候玉宗主安排。”何向故作悲戚之色。
沈复无心听二人做态,心乱如麻,只想早点回去一个人静一静,便欲离开,何向却对他喊道:“沈世侄!今天可谓是大快人心的一天啊,你父仇已报,中州百姓也免了一场大难,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今晚我在望湖楼设酒席,你到时候可要过来。”说完便挥了挥手,中州之人也瞬间散去。
玉泠霜跟着正准备离开,似乎又想到什么,转身和沈复说道:“沈天舒已死,但我却没有能手刃此贼。你和他既为师徒,沈天舒的账我会算到你头上。眼下你术业未成,等你修炼有时,我自然会来寻你。”
沈复全然没有听见一样。
玉泠霜见状冷冷一笑,身形烟散而去。
回到客栈,宁志冲进他房间,哭道:“大哥哥,大哥哥,姐姐.......姐姐她不要我们了!”沈复懒洋洋问了下怎么回事,宁志说起今天早上起床突然不见了墨柔,墨柔一定是不要他了,话音未落又是哭哭啼啼。沈复现在烦的很,又不好发作,只能和宁志说道,秦姐姐白天都有要紧事,等到晚上自然就回来了。宁志却不依不饶,沈复怒气渐生,积攒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宁志被吓到再也不敢说话,连忙跑了出去。
“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沈复心中全然没有轻松。
何向说的应该不假,不然沈天舒为何会招魂引,又为何在临死前和他说确实对不起他父亲?对了,沈复突然想到沈天舒临死前对他的举动,于是屏气运行周身脉络,开天眼内视,便觉一阵疼痛袭来,但当他灵识运转时,一下被体内的情况所惊。
自开天眼后沈复已经发现,所谓的天地灵气都是可以引为己用的。他初入九术之门,修炼虽然比起常人已经算快,每日吸纳积累的天地灵气也不过微末,但他现在身体内的灵气充沛,竟似如汪洋大海,而周身脉络一旦运转,体内便仿佛有磅礴之力。
沈复自然不知道,沈天舒死前把毕生修为强行打入他的体内,此刻单论修为,沈复已得沈天舒十之八九,足以傲视九州,只是于招式术术,沈复根源浅薄还无法发挥而已。
沈复满腹疑惑。
“看来只能找何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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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军中。
死一般的寂静。
沈天问、沈天云往下,所有南域军均着素衣。
沈天舒掌管南域三十年,威望极盛,但此刻,他们敬若神明的沈天舒,遗体却真真切切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回忆起幼年之事,沈天问、沈天云不禁泪目。
良久,沈天问才扶着沈天舒的灵柩,缓缓道:“大哥,我们回去了!”
随着一声“退军”,这场历时一月之久的战乱终于宣告结束,
北风乱卷,似要吹尽人世间的不平之事。
暂时在关中城逃难的百姓纷纷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家乡。
等不了多久,那些废弃的地方又会重新建起,人们生活与往常无异,那些战争中陨去的人,又有几人记得。
“二哥,大哥遗命我听,中州府也可以不打,但是何向此贼,我必手刃之,为大哥偿命!”
“三弟......”沈天问看着身旁神情坚定的沈天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大哥已经去了,我不能让你再涉险。”
“二哥,你说什么都没用的。这次我一定要去,哪怕到时候再回来和你请罪。”沈天云丝毫不为所动。
沈天舒叹了口气,他和沈天云一般心思,只是现在他身为南域之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冲动行事南域势必大乱,甚至沈家都有可能震动。犹豫许久,沈天问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把鬼道军都带上,以防万一。”
“你放心好了。中州府耳目繁多,带的人多反而容易坏事,我极少在中州露面,一个人容易成事。”沈天云把剑擦完又找到一把匕首。
“既然如此,那你早去早回。”
“嗯,我知道,我去了,南域就拜托你了,二哥。”沈天云把素衣换掉,整理了下便往外走去。
沈天问看着走出去的沈天云,目光复杂,忽地一阵冲动想要叫住沈天云,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天色将暮。
中州的天黑的比南域要更早一些呢。
沈天云身形略微停顿了下便迅速往中州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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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府。
城禁已经取消,中州府城门过往人群熙熙攘攘,极是热闹。这一场战争并不会动摇中州的根本,作为九州腹地,中州依旧担任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真如你所说,那沈天舒确实是把修为都传给你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小中州府里,何向眉头紧皱,好像也想不出其中关键,“难道是他觉得对你父亲有所亏欠?可要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杀害你父亲,并且把尸身隐藏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