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外天修罗一脉我也早有耳闻,能以鲜血破战龙神阙,莫不是......”御问天似乎想到什么,随后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攻破望安城,望安城一破,漠北军便可以往西直上。
沈复对于战争毫无兴趣,加之御问天本身修为极高,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在漠北军中又逗留二日后,沈复便和御问天说起自己要回南域的事情。
御问天点了点头,他心里对于沈婉君也是十分愧疚的,只是军务繁杂,现在没有办法脱身,倒是那个四殿下十分意外地提起要和沈复一起去南域。
天罗国王上对这个四儿子极是宠爱,从小到大,这个四儿子很少出门,现在居然难得他要去见见世面,当即应允。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等二人离开后,派了一些手下的“高手”暗中保护。
一旁的御问天暗暗觉得好笑,就凭这几人,只怕出了事情反而是四殿下保护他们了。
沈复和四殿下都不是话多之人,一路出了漠北军帐,沈复想到宁志还在望安城,便说道:“四殿下。”
话音未落,四殿下便打断了他——即使是打断也十分温和,和他见到的那些漠北军士完全不一样。
“叫我豁尼沁,或者杨沁。”四殿下向他微笑,“我们马上到中州了,叫我杨沁可能会好点。”
沈复点点头,“杨沁。”随即顿了一下,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杨兄,望安城我有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我想去看看他。”
然而沈复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找到宁志。
望安城这么大,他根本不知道宁志在哪里。
“他很重要吗?”杨沁看着他。
沈复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有些亏欠。
看他默然不语,杨沁也并不恼怒,“我们接下来去南域了吧?”
“是。杨兄,我看我们还是租辆马车赶路吧。”沈复看出来杨沁的脸色并不好,他总是一阵阵地咳嗽,这让他显得羸弱了很多。
和那天望安城下抚琴谈笑间击退大衍神宫掌教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复虽然疑惑,但是也不多问。
杨沁脸一红,刚刚勉强跟着沈复已经十分吃力,而且他也看出来沈复故意放慢了速度。于是点了点头,“正好沿途可以看一下中州的风土人情。”
二人坐上马车,沈复只能苦笑,按他的心思恨不得立即飞到南域,离墨柔的十年之约,算下来只剩半月多了。但是现在看来,马车赶路的速度,即使日夜兼程,不停地换马,起码都要十天才能到。
杨沁自然不知道沈复心中所想。
车马行过两日,转眼快到中州府。
两天以来,二人也熟络了很多。杨沁性格含蓄,但是话语间十分温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点都没有王公贵族的架子。
“杨兄,你背着的可是伏羲琴?”沈复问道。
“不是,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琴。那天在望安城下的才是伏羲琴,御将军料敌先机,知道对面可能用太衍钟,因此向父王借了伏羲琴。”
杨沁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眉宇间隐隐显出忧虑,“这次的敌人很厉害,不知道御将军有没有胜算。”
“你不在军中的话,岂不是没有人能抗衡太衍钟了?”沈复突然想到这一点。
杨沁笑了笑,“不会,有我老师在,就算是那天那个道士,也未必是我老师的对手。”
沈复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你老师难道也是劫仙之体吗?”
“不,老师并不是。但是老师琴之一技早已登峰造极,又有伏羲琴在。”杨沁说完不禁有点失落,“我一辈子也达不到老师那个高度。”
沈复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幻,安慰道:“你已经足够强了,那天望安城下,没有你的话,只怕我父亲也要吃亏。”
“御将军天纵之才,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应对之法的。”杨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平息自己的情绪。
“下雪了。”沈复看向窗外。
春寒未褪,中州大地上竟又是飘起了雪花。由于战乱的原因路上行人寥落,只有一辆马车在空旷的大地上绝尘而去。
“两位公子,前面就到中州府了。这场雪小不了,咱们还是往中州府歇一歇,等雪停了再出发不迟。”车夫在外面大声喊道。
沈复不由焦虑,但是眼下又不能弃他而去,只能答道:“就按你所说。”
“得勒!”车夫扬鞭,马长嘶一声,在这雪“簌簌”之声中竟是显得格外动听。
到中州府的时候,地上积雪已经深了。车夫把沾满雪的斗笠摘下晃了晃,“两位公子,中州府大得很,我们去哪里歇息?”
“去望湖楼吧。”沈复答道。
“看来这位公子以前到过中州府,望湖楼可是中州府最好的酒楼,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公子好眼光。”车夫奉承道。
沈复不禁想到十年前,第一次和墨柔遇到的时候,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微笑。
一旁的杨沁还在熟睡,似乎身体不好的人总是格外嗜睡?
雪花丝毫不见变小,望湖楼已经为一团白色所包裹。不知是因为战争,亦或是因为下雪,今天的望湖楼格外冷清。
沈复感慨万千。
热茶驱散掉身上严寒,杨沁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感慨道:“人人尽说江南好。在我们漠北,恐怕只有布苏古勒河可以和这里相比了。”
沈复笑着说道:“这里可还不是江南。月海湖晚上的时候最好看,水天一色,鱼龙潜跃的胜景,十年前我看过一次,到现在还忘不了。”
从到中州府开始,他的心情就变得好了很多。蓦地他想起什么,“如此胜景,杨兄可有兴趣弹奏一曲?”
沈复虽然不通音律,但是那天望安城下杨沁和道明真人对阵时,他便从二人的钟声琴声中感受到一些奇异的波动,对他的修为似乎有所进益。
杨沁果然没有拒绝,取出琴轻抚几下,随后平平地放在桌上,一边抚琴一边低声唱道: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
沈复虽然幼时背过一些诗句,但是十年来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不过虽然不懂杨沁口中所唱,好在音律之间的波动又为他所捕捉。沈复感到周身灵气的流动似乎可以和琴声暗合,便闭目沉思,一边运转周天。
一曲奏罢,沈复只觉赶路的疲惫之意去了很多,睁开眼时却看到杨沁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
如窗外冰雪般洁白的手,捧着一只酒杯出现在沈复二人面前,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似乎足以击碎这天地间的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