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城。
“你探查的消息属实?”说话的中年男子一身金色甲胄,浓眉大眼,此刻神情显得十分焦虑。
“绝对无误。属下从合纵城的回来路上,途径六城,均是厉兵秣马。属下一路特地留意,沿途的村庄城镇已几乎没有成年男子在家,均是老幼妇孺。将军,南域这次真的有大动静。”
被称为“将军”的中年男子是南域的守将王远。
王远早期追随御问天参加过永宁一战,为人骁勇,极善决断,当下并不犹豫,立即说道:“有备无患。你去传我的令,永宁城所有守军的轮休结束,限一天内,所有在编人员各回岗位,如有延误按军法处置,另外你即刻去派探子往中州府求援。”
“是。那,将军,是否需要关闭城门,实行城禁?”
“先不要。”王远摇了摇手,“南域还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如果此时闭关锁城,无异于告诉他我永宁城已经有了准备。南域蓄势十年,此时厚积薄发,一定是准备一鼓作气直取永宁城,我们不妨趁他们大意来个请君入瓮。”
“是。这样一来南域的进攻必然会被阻碍,这对我方的士气提升也很有帮助,将军高见。”
王远皱了皱眉,能拖多久呢?南域如果真的有所图,对永宁城一定是狮子搏兔,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这种讨巧的办法成功的机会也越加渺茫。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嗯了一声便吩咐道:“好了不用多说,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往中州府求援,你带人去,最快时间赶到中州府。”
“是,属下告退。”
王远真正忧虑归根结底还是那个人的存在:沈天舒!如果他来的话,永宁城恐怕片刻间就会告破。
那是和他们敬若神明的御问天,都能够旗鼓相当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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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中州府七百里,未见山上。
沈复醒过来的时候,墨柔已经不在了。
“劫富济贫去了?”
沈复也不再去想,昨天晚上他已经感受到九穴已经修复的十有八九,快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天眼了。
现在体内八处重要穴位:外关、合谷、少商、神门、膻中、阳陵泉、丰隆、承山已经全部用天地灵气温补完毕,剩下的只有内关。内关位于前臂掌侧,当曲泽与大陵的连线上,是九穴中极为紧要的所在。
沈复抛开杂念,潜心修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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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合纵城。
“域主,可以出发了。”
沈天舒并未穿甲胄,依旧一身青衫,意态潇洒。只怕旁人看去儒士之气反而胜过将军。
时正午时,已经到了约定发兵的时间。
“天云,你带的左翼先不要暴露,天问带的右翼也是,这两只军队我们隐藏地越久越好。中军十五万,加上沿途十二城的驻军汇合,三十万中军对上永宁城已经是碾压之势,我们一鼓作气,明天到了就直接取下永宁城。”
“是。”沈天云、沈天问应道。
“好,所有南域军将士听令,出发!”沈天舒传下命令,随后军中鼓声响起,十五万中军阵势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看着迤逦数里的南域军,沈天舒也不由豪气陡生。
这一天,他等了整整十年了。
同时又有些感伤。
“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一仗打下去,中州生灵免不了受到无味的屠戮。如今我为一己之私,大肆兴兵,干戈一起,再难挽回,究竟是错?是对?”
“不过战争中牺牲的,毕竟也只是凡人罢了。不出几年,他们休养生息便能回复元气,我沈天舒又哪里是拘小节之人了。”
沈天舒自嘲地笑了笑,便不再想。
转身问旁边的沈天问:“永宁城可有动静?”
沈天问答道:“我刚刚想和域主汇报,根据我们在永宁城边界的探子消息,永宁城似乎并未察觉,城门商贾往来如常,城墙上军旗也未有增添。”
“嗯?那倒是有点奇怪。永宁城守将是叫王远吧?”
“不错,是他。”
“当年御问天讨巧,绕开永宁城正面战场偷取我南域十二城,真是记忆犹新啊。御问天手下无庸碌之辈,我们在永宁既有探子,他们在合纵城也一定有。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动静,恐怕是有所图。”沈天舒思维极是敏捷,一下想到了关键所在。
“域主所言极是,那么按照域主看,我们应该怎么做?”沈天问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关节,问道。
“三军正常推进,永宁城守军只有二万,再怎么讨巧也不可能守得住一天。不过我军士气不能被杀。这样,你在南域十二城选出三千弱旅作为前锋,把现在的前锋军作为二队。换了以后,前锋军直接攻城,二队先不要动,静观其变,等我命令。”
“是。”
南域行军极快,转眼十二城已过,时日将晚。接下来是方圆数十里的宽阔地带,树木不生,花鸟绝迹。这处宽阔地带,便是历来南域与中州交战之地,血浸于地,地面在月色辉映下也隐隐映出一层血色,更添肃杀之意。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命令三军在此地安营,明日一早直取永宁城。”沈天舒下令道。
和平客栈。
月色下的和平客栈仿佛对这场战事已有所预感,今天的生意显得十分清冷。沈天舒趁着夜色,忙里偷闲买了壶酒。
“御将军,你是真的把心血一滴不剩地浇在了中州的土地上,这点沈某十分佩服啊。沈某是没有你那样的胸怀了,不过你放心,沈某再不才,此去中州也必然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十年饮冰,难凉一身热血。时间是无情,就算你再惊才绝艳,最终不也还是被大浪淘沙洗去了么。”沈天舒自己饮一口酒,便浇一点在地上。神情略有悲愤。
“话说回来,你中州有御问天,我南域难道无人吗?当年一战,我深以为耻,沈某不信,不信南域千万之众,一个更无男子!”
沈天舒发丝略显凌乱,月色照在他的额头上。
“御将军,先走的人总是轻松,你是不会有潮打空城寂寞回的感受了。你是都让我沈某一个人去体会了啊,哈哈。那天晚上的月色也和今天一样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当时清衍剑明如秋水,倒映着月光居然会给我刺眼的感觉,你说为了公平,不愿意占兵刃之利.......”
“等我从中州回来再来看你,沈复那孩子天资不错,你放心好了。”
“御将军,夜台暮齿期非远,但问前头相见无。我回去了,你也保重。”
沈天舒的身影在月色下远去。
清辉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