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芈病重,纵使母子曾经有恨,现在,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母子,儿子向娘尽孝罢了。
“稷儿,娘活了这么久,足够了,稷儿,曾经我和惠文王都觉得你太懦弱,惠文王看出我有野心,才会把你送往燕国为质,或许你不信,依惠文王的性子,如果他看出我的野心,为什么不杀了我?”
时间过了太久,嬴稷已经不想知道他做质子的理由,可他娘要说,他就听着。
“稷儿,把穆公剑拿来。”
惠芈看着穆公剑,眼泪止不住向下流,“稷儿,这剑上有你外祖父的血。”
嬴稷没听懂惠芈在说什么,他的外祖父是何人?
“娘,同稷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过去太久,有些事,早就忘了,有些事,一辈子也忘不了。
“娘是商鞅的幼女,燕昭王的生母是我的亲姐姐。”
嬴稷睁大了眼,这一些听着是那么不真实,他只知道娘是楚国宗族,是楚惠王之后,原来都是谎言吗?
“我娘是孝公的同胞妹妹,孝公待我兄姐极好,我那时年幼,孝公身子不好,有些事我记不清。”
商鞅是他外祖父?怪不得母后在他小时总提到商鞅,原来他们有这样的关系。
“父王车裂商君,夷商君三族,母后是怎么逃过的?血海深仇,母后不恨父王吗?”
她唤无衣,当年的一切一切,当年的人和事,都烟消云散了。
“孝公薨逝的那一年,我只有五岁,你的父王成了新的秦君,他成为秦君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除掉我爹。”
惠芈眼前浮现出爹焦虑踱步的样子,“爹或许早就知道,孝公逝前,姐姐便嫁往燕国,我没了兄长,姐姐远嫁,娘只是偷偷抹眼泪,我还小,我不懂,直到娘让魏姐姐带我逃到楚国,再大些,我才知道我的家没了,后来,先王在楚国遇上我,他带我回秦国,我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一直知道我是当年跟在他身后的小妹。”
嬴驷向她挑明的那一次,她吓得早产生下了嬴稷。
“是我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在外人看来,我只是一个八子,可我不这么想,没有我爹,哪有今天的秦国,同样是公子,为什么王位不能给我的儿子坐?惠文王念着与我的亲情,为了给我一个警醒,把你送去燕国,我知道,你恨我们,这个王位不是我们给你的,是赵武灵王给你的。”
“那稷儿的两个舅父是谁?”
“他们都是魏姐姐的孩子,魏姐姐的夫君是楚国人,她夫君死后,她带着戎儿回了魏国,后来她成为魏惠王的间者,她自觉对不起兄长,冒着危险带着我回了魏国,随意嫁人,又生了冉儿,冉儿的生父对我和戎儿不好,魏姐姐又带着我们去了楚国投奔戎儿的叔父,戎儿的生父是楚国王室之后,我的身份便成了楚国王室旁支,改名为仲芈。”
嬴稷起身而拜,他想问一个问题,“魏姬是不是母后杀的?”
惠芈摇头了,嬴稷微抬头,有些想哭。
“她是自己忧虑过度,导致胎死腹中,因情绪波动过大,导致血崩而亡。”
嬴稷作揖一拜,“儿臣还有政务,母后小心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