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齐予安破了霜断剑阵,夺了他的堕天剑,天落不由面露微笑,刚刚收回灵识,却见灵狐出现在灵海之中,双眼目光锐利而警觉。天落便趁着众人不备,将灵狐放出。
灵狐沿山壁悄然腾跃而上,看到依山而立的公平先生,便在距其数丈之处停下,默然而立。
公平先生从石桥处收回目光,从袖袋间取出一件织物,置于右手掌心,长宽约数寸,银光微闪,形若方绢,薄如蝉翼。灵狐见到此物,眼神一凝,气息骤寒。公平先生觉察到动静,目光寻去,与灵狐四目相对,不由一笑,却未理会。转头凝视手中之物,将其虚握,呼吸之间,展开手掌,只见银光划过,那件织物倏然消失。
灵狐对公平先生无声而言:“以此物困住众人,你意欲何为?”
公平先生却反问道:“你既然已是事先发觉,为何不警示众人,却甘心被困?”
灵狐不屑地言道:“你应该知道,此物无法困住此地的数十人。”
公平先生却手指灵狐,笑言:“有你与天石为饵,再来多少人都能困住。”
灵狐听了此话,沉默不语,转头看向石桥,见陌青啸自远处山壁跃下,对众人侃侃而谈,便回头问道:“你为何不教他直指我的身世,却要偷梁换柱,混淆是非?”
公平先生看着石桥上的天落,说道:“世上仅有少数几人知道,灵狐族长林步崖之女其实是双胞两人,一个精通音律,一个擅长丹青,面容几乎一个模样,同是惊为谪天之仙。不只为何,她俩从未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故而世人皆以为林步崖仅有独女一人。如果我猜的没错,她们一个嫁与天君沐君尘,一个委身妖族的萧月泽。此刻,无论你承认自己是哪一个灵狐之子,恐怕都无法从暮宗山安然地离开。”
灵狐的眼神渐渐凌厉而寒冷,星辉隐隐耀动,漠然言道:“没人知道我是灵狐族之子,我可以全然否认。”
公平先生却指向下方的齐予安,笑着说道:“有一个人知道,你确实是灵狐族,想必你不会连他也骗吧?”
灵狐目光骤凝,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公平先生说道:“不如你我来赌一局。若是那些人不听陌青啸的一番妄言,全意对付妖族,同心脱困,便是你赢。如果一致为难逼迫于你,则是你输。”
灵狐心内不解,问道:“赌此输赢有何意义?”
公平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灵狐,说道:“若无意义,你便不会任我放下寒蝉缕困住他们。你想看看人心,我正好成全于你。”
灵狐眼中星光闪过,冷冷看着他:“你想赌什么?”
公平先生自信而言:“你若是输了,便与我联手,如何?”
灵狐反问道:“你为何要与我联手?”
“你小小年纪便能得到天石,深合我意。何况,众所周知,还有一枚天石在你的父亲手中。”
灵狐对公平先生斜眼而视,不屑一顾地说道:“原来,也不过是图谋天石罢了。”
公平先生却摇头笑道:“我不是图谋天石,而是你需要天石。”
灵狐反问:“那么,你究竟图谋什么?”
公平先生看着下方众人,淡淡回道:“以后你自会明白。不过,此刻你应该回去了。”
灵狐自然知道此刻石桥上的情形,不得不隐去了身形。
公平先生仍旧依山而立,静静地看着石桥上的一切,自言道:“却不知,你会作出何种选择?”
明风斩与晏桦率先发觉空气之中的异样,瘴毒之气由无形的屏障慢慢向石桥漫延,陌青啸却在屏障之外大笑数声,说道:“林哥哥,趁我以瘴毒困住他们,你让灵体将天石送出来吧。”
“灵体?!”霜断听到陌青啸之言,忽而惊醒,对天落质问道:“你的灵体呢?”
天落看着霜断的双眼,却见黑眸冷硬,怒火翻腾,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沉默不语。
霜断正欲上前,晏桦伸手将他拦下,说道:“他与我们一同被困,暂且无法逃离。此刻我们先行脱困,出去再议。”
明风斩却不赞同,说道:“此屏障乃是寒蝉缕,虽然列为妖族顶级法器之一,若是寥寥数人,万难逃离,然而,它却是无法同时困住数十人,何况你还有十八玄骠甲,玄甲成阵,亦是轻易能将瘴毒缓住。倒是这个灵族少年,颇为可疑,此时困于此地,正好问明他的底细。”
霜断当然首个点头以示支持,风寻沉吟不语,亦未反对。云风破自然也是赞同,云风隐看了看呆立一旁的齐予安,从袖袋中取出那张通票,递给明风斩,说道:“明先生,此通票乃是我在青风镇临松客栈换到的,正是这个少年用来结账的通票,压印清晰可见‘林’字。”
明风斩取过通票扫过一眼,看着天落问道:“不知灵狐族的族长林步崖是你何人?”
天落看到那张通票,不由暗暗自嘲:怎会一时疏忽而忘了印章之名?
见天落沉默不言,齐予安忽然说道:“天下姓林的人多得去了,你为什么认定他就是灵狐族?那小妖人一通胡说,你们就听信了吗?”
天落转头看向被众人拦在外围的齐予安,心中微暖,冲他笑着摇了摇头,将灵识落在他的脑海内,说道:“你知道,我确是灵狐族人。”
齐予安却是大声说道:“我不管你是哪一族,反正不是恶人。”
明风斩瞥了一眼齐予安,不由皱紧眉头。云风破却开口问道:“世子,难道就算他是半个妖族,你也毫不在意,一心助他吗?”
齐予安不客气地回道:“我可看不出他有哪一点像妖族。倒是那边有一个小妖人,一直在挑衅,你们却好像都不打算在意在意。”
陌青啸正在官道上悠闲地踱步,听到齐予安提及自己,便笑嘻嘻地说道:“大概还需一刻钟,瘴毒才能充盈其间,你们和林哥哥慢慢聊,时间挺多的,不着急。”
云风隐心念一动,对天落问道:“你不言不语,就是想拖延时间吗?难道你自己不惧怕瘴毒?”
霜断想起一事,说道:“他能以琴音为自己疗伤,恐怕真是不惧瘴毒!”
晏桦见瘴毒漫延甚快,便让十八名玄骠甲以众人站立之处为中心布成玄甲阵,形成一个方圆数丈的封闭空间,而后无奈地说道:“就算是玄甲阵,最多也只能抵挡半个时辰。”
明风斩沉吟片刻之后,再次看向天落问道:“既然你不愿明言身世,那就暂且作罢。那么,天石何在?事关天下苍生,你不可再隐匿不言。”
天落与明风斩双眼相对,却见他目光之中波澜不惊,声色不露,如同一汪平静的深潭,不可揣度。天落想了想,说道:“正如明先生所言,天石关乎天下苍生,现有妖族在侧,故而更不能明示。”
明风斩不以为然,说道:“既然众人皆疑你乃是妖人之后,恐怕不能放任你......”
话音未落,风寻突然开口说道:“不对!我仔细观察琢磨,齐予安似乎在与人暗通言语,若非灵族能以灵识与人交谈,还有何人?此人定是灵族之子。”
齐予安听言一惊,没料想一直沉默不语的风寻却看出端倪,不由分说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就算他是灵族后人又如何?”
风寻说道:“灵狐族人最为警觉,寒蝉缕布下之前就能发觉端倪。若非暗通妖族,他为何不曾及时向我们警示?”
听到此言,齐予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天落。
“灵族之后却委身妖族,本就为人不耻。不愿明言,也就罢了。但他若是暗通妖族抢夺天石呢?予安,第一个发现我们被困的,恐怕不是你吧?”风寻之言提醒了明风斩,细想之下,确是如此,于是看着齐予安反问道。
天落听明风斩如此猜测,便冷冷言道:“家母并未委身于妖族,且已作古多年。先人之德,勿要以恶意妄自揣度,请明先生自重。”
云风隐冷哼一声,说道:“你遮遮掩掩,不肯明示,定有不堪之事,何必嘴硬逞强?不如爽快交出天石来罢!”
天落的目光突然向云风隐闪过,双眸内星光乍亮,众人皆无察觉,却将云风隐惊得心头一寒,不敢再有言语。
而后,天落抬头看了看山壁地高处,暗叹道:“不过是逼迫我作一个选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