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雾绕大约都是修道洞府的第一印象,太阴洞府亦如此。
长汀醒来第二日便见了阿兰氏几大族老,是些议会时不在的生面孔。阿兰丘劲闭关突然,没留下任何指令,族长一职顺理由第二代理人即前任族长暂代。这位年迈到行动都要人搀扶的前任族长一见面就对长汀说:你身上有一柄不一般的灵柩体,被施了封印,若想破除封印就去一趟太阴洞府,哪里或许有破解封印的神兵利器。
于是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已在太阴洞府山前。
“请通报一声,阿兰氏族和南门氏族、齐鲁氏族前来拜见。”门前猫脸人偶闻言张开大嘴吞下三人递上来的受邀帖。
山门开,缥缈烟气从门里溢出如临仙境。
“诸位请到门里来,将传送至东方角楼青龙殿。”猫脸人偶笑眯着眼,双手抱拳恭姿礼待,“这位公子没有请帖不能入内”。
白童被猫脸人偶挡了去路,不慌不忙俯身在人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又掏出一枚黑色令牌放入人偶手中,后者笑意加深,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与它们说了什么?”长汀问完一楞,她与白童并不熟识,贸然问话莫名的唐突。
“只是赠了几味不易得的草药,它们可凭那枚令牌去白氏药房随意取用。”白童看着长汀挂脸上的不自然,微微笑了。
“你贿赂它们?”师拜洞府的南门诺二称奇,料想不到太阴这样威望的洞府竟公然受贿。
“越是显赫越容易藏污纳垢。但这两只山猫收礼是有讲究的,左手招财右手招福,极灵验,我方才送出的木牌是赠其右手以便招福。”白童说得煞有介事,几人听得一愣一愣,这些话听着像故事,难以为真。
闲话几句,一行人顺利抵达青龙殿,齐鲁略略一路被迫同行,情绪萎靡不与众攀讲,目的地才到一溜烟不见影。
他们一现身,四周瞬息万变。无论走到哪儿总有人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眼神抽丝剥茧的锐利。
“看来夜会那一战,你的惊世才能在九境十六洲传开,江湖都知道阿兰盟主藏了位无双佳儿。”南门诺二不动声色的警戒周围的人,紧绷的神情泄露了紧张。
长汀清冷的眸掠过粼粼碎光,黑色长发席地,一根湖蓝绑带系着,素色长衫不配一饰,简简单单的装束却是出众好看。
她没有过分注意旁人的打量,着眼于青龙殿的壮观。这是巨蛋弧形的宫殿,顶部通透可视苍穹,粗壮的殿柱勾雕彩色壁画一直延伸到檐沟与巨石房梁连在一起,伟岸壮阔。而令人称奇的当属殿堂中央那棵大树,拔地倚天的傲然,直插云霄的雄伟。
“原来神树是这样大!”长汀惊叹,伸手一触,一阵嘤嘤低泣传达指尖,惊退她一步落入白童怀中。
“这只是神树的分枝,算不上真正的神树。”白童目光炯炯落到长汀低垂的翦,在她起身时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我好像听到……”
“嘘!”白童打断长汀的话。
长汀看到他眼中的警告,吞回了到嘴的话。回首找南门诺二,已悄然不见。
“你不认得我了?”
自然是认得的,长汀沉默。
这七年她的记忆仿佛没有添加太多的人生大事,大西北里发生的事虽断断续续不全记得,这位茶寮少年,她却印象深刻。即便不再是少年,轮廓却没有大改,一眼便认出。
“我是一眼认出你。”即便你的双瞳不再黑亮,也如第一眼的惊艳,“你落湖时,兄长与我一直寻你,大小河流分支不曾放过一处。终于是觉得你不可能生还才罢了。”
白童絮絮叨叨的说话,谁能想他原是半句话都不肯多说的人,现下长篇大论说得不厌烦。最后听见他问:“你到时是恨透了我,恨我杀了步阳道人。”
他其实想问:如今可还恨着我?
长汀安静听着,没有说话。轻轻浅浅的目光如细水涓流。
突然,一个人从高空砸下,仔细一辨认,是齐鲁略略。
而后又降下两人,同是白色长衫,一男一女,腰间别着鎏金绸带。
“那人是不是该打?”
“九成是。”
“敢偷袭我们,找打!”
“嗯。”
长汀见状,刚要发作叫白童挡下,“两位长老息怒,我等初来匝道若冲撞了二位还请多多担待。”
“你便是那个厉害女娃子?看着柔柔弱弱就不知斤两够不够秤!”白衣女子瞬移来到长汀身后,指点她的天灵池,怎想才触到脉门就被一股清流之力振飞,若不是白衣男子及时接住怕是要撞上中央神树。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南门诺二追着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往正南方向去,怎想追着追着竟回到了原点,正好看见白衣女子偷袭长汀这一幕,护住长汀质问。
“诸位远道而来,太阴洞府不胜感激。此番前往秘境凶险十分,望众凯旋而归。”殿中神树飘出金色六瓣雪花,树身裂出一只大眼睛,地面升起阴阳八卦阵,光芒万丈再睁眼已置身丛林边上的旷野。
“这是哪儿?”
“不是说先进行锋战天选才能者吗?怎么就直接前往秘境?”
“如此甚好,省得老子浪费精力。”
旷野之上粗略估计有三四十人,没有想象中动乱,几声抱怨嘟囔皆坦然的接受了现状,而后四散行动。
长汀巡视四周,发现白童、南门诺二都在,却少了齐鲁略略。
“略略为何不在?”南门诺二惊问。
“被留在了青龙殿。那个八卦阵会自行筛选灵元铜牌以上的才能者传送至秘境通道,失去战斗意识和能力不足者都被留在了青龙殿。”白衣女子走近,身后跟着寡言的白衣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门诺二召出彩蝶进入备战状态,她对眼前的白衣二人充满敌意。
“不必戒备我。我们也被困在了秘境通道,若不能攻克秘境也是不能脱身。”白衣女子席地而坐,一派自得。
“发号施令的为何不是你们仇洞主?”白童问,他此前与仇净书有过一面之缘,认出刚才戴着面具的说话者不是太阴洞主。
“涉及我们太阴洞府的家务事,不便相告。”白衣女子努努嘴,把玩地上的草坪,“但有关秘境的事儿我倒是知道些。”
原来,太阴洞府并非第八秘境的第一发现者,神树开眼时在场的还有一人,只是那个人不愿参与秘宝将功劳全数让给了太阴洞府。在白衣女子看来,那个神秘人大概是不能被王族探得行踪的归隐之人才放弃这样的际遇。
黎帝继位第三年对七大秘境进行了实名登记的严格管控,除秘洞第一发现者不需要向王族报备出入许可,但凡要猎宝的组织机构都必须取得王族通行证才能进出。
而对未来新发现的秘境也有详细规定,必须先申报王城,由王城指派相关行政人员监督第一发现者攻克秘境才作数,至于以何等方式攻克,王城不允干涉。
众人暗暗消化白衣女子的话,长汀来到女子跟前,突然说:“你与诺二的气息相似,应该是修行差不多的功法,可否告知此功法出自何人?”
南门诺二与白衣二人惧惊,没想到长汀会有这么一问,相互对看一眼,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