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芮刚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他才思敏捷,乐于助人,办事勤快,又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你可以在他身上学到好多东西。等将来时机成熟,你们还可以出去创一番事业,这更显相得益彰。”
王姬筹思片刻,脸上终于爬满了笑容,“哥,我答应你,明天就到公司报到。”
兄妹俩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唷,你们兄妹俩有说有笑的,好热闹。”这时,小芳在隔壁房里看完电视走了过来。
祖耀愕然,知道自己在这边呆得太久了,略感歉疚,忙上前携着妻子回房安寝去了。良霄夜短,夫妻俩自是亲热不尽。
翌日,王姬到公司正式上班,祖耀把那间最明净的办公室腾出来让她用,并特意让芮刚当她的助理。这样,他们就有了经常接触的时间和机会。但是王姬第一天上班,面对一大堆急待处理的资料真叫她一筹莫展,无从下手。无奈,她只好捧着资料跑到办公室去求助祖耀了。“喂!大哥,这么多的资料我该怎么办哦?”她瞪足直叫。
但此时电话接踵而来,祖耀忙于应付,根本无法顾及她,过了好一阵子,他终于听到她说话了,只见他瞟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你没看见我很忙吗?你有什么事不必来问我,可以问苏副经理。“他跟在家时完全判若两人。王姬也明白,他公私分明。在公司,没有制度不行。所以,她很知趣地退了出去,但心里总觉得有点委曲。
芮刚笑着迎上来,替她把资料整理好,然后又输入电脑进行汇总。
“这是十二月份的出仓清单,三千五百套丝稠服装,每套售价二百三十港元,资金于十一月三十日到帐……”
芮刚正在认真地说着,抬头却发现王姬却在无声涰泣,已是泪流满腮。他为之心头一怔,不知她为何啼哭,便轻轻替她擦净泪痕,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如果有什么委曲尽管倒出来。”
王姬知道自己失态,忙止住哭泣,不动,也不说话。芮刚一看急了,正色道:“我的大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可千万别让人看笑话。你这样子,居然还想做女强人?”
王姬居然也很自知之明,调正了心态,很快摆脱困扰和委曲,开始投入工作。就这样,他们正式开始搭裆了。香港人的工作和生活都是快节奏的,一天下来,往往会累得筋疲力尽。当兄妹俩结束完一天紧张的工作回到家,却意外地发现房间里被弄得一片狼藉。王姬大惊之下,冲进自己的卧室,发现自己保险柜里那幅唐寅山水画不翼而飞了。很显然,这里遭人洗劫了。祖耀开亮吊灯,见此情景,暗叫不好,惶恐地冲进自己的房间,呼喊着妻子的名字。只见小芳蜷缩在一个墙角里,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浑身哆嗦着,祖耀忙上前将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打开空调,但小芳仍然哆嗦不止,上齿和下唇在不停的颤抖。祖耀坐到她身旁,一手搂着她肩膀,一手搂着她一头秀发,温存地说道:“小芳,家里是不是有人来过?”
但是,她一语不发,仍然颤抖不已,祖耀再问了一句。“小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动了动嘴唇,含糊不清地说:“蒙……蒙面人,鬼……鬼!”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脸尖叫起来。
显然,她又受了刺激,精神病复发。理智告诉他,必须赶快送医院治疗。将小芳送到医院后,王姬盛怒之下,不顾祖耀的阻拦,开车冲到八十三号公寓找王新生讨个说法。此时,王新生正同亚娜在卧室里寻欢。听说有人找上门来。大吃一惊,出来一看,发现王姬才单身一人,终于定下心来。
“王新生,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快把山水画交出来!“王姬一见他就怒火万丈。
王新生冷笑一声,道:“你有神经病啊,要不要送你到疯人院去?”
“你才是疯子!”王姬知道他装疯卖傻,不跟他啰嗦,单刀直入。“你以为你蒙了面,就认不出你了。如果你不交出山水画,我就上警察局告你,让你一辈子蹲大牢!”
“嘿……”王新生不为所怒,冷冷一笑;“你没有证据,乱咬人,首先就是诽谤罪!”
“什么事?”这时,正在楼上看电视的叶凤珠被吵声惊动走了下来。“马莉,你来干什么?”她似乎很惊讶,她从来就瞧不起王姬,她的到来,似乎会给她触霉头。
王姬不睬她,只顾冲王新生大发脾气。“王新生,你不是娘养的!”
叶凤珠一听火冒三丈,从楼上冲下来不由分说的就闪了她一记耳光。王姬又羞又忿,用力猛的一推,将她推倒在地。叶凤珠由于年老体衰,顿时晕了过去。王新生大惊失色,顾不得前去扶她,冲上前就朝王姬拳打足踢。一时间,王姬被打得伤痕累累,这样,王新生仍不解恨,在亚娜的吆喝下,越打越气劲,下手越来越狠。眼看就要出人命。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王新生被震住了。他猛然回首,发现祖耀和一群警察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芮刚抢先过去将王姬扶起,但见她嘴角淌血,不省人事,但口中却仍在呓语道:“我的画…”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芮刚大惊失色,忙将她抱到车上急送医院抢救。
这边叶凤珠被佣人扶到沙发中,服了药丸,便渐渐醒转,但仍处于迷糊状态,喘息不止。祖耀同新生对峙了阵,慑于警察的威势,王新生不敢过分发泄自己的暴躁脾气:“王祖耀,你带警察私抄民宅是违法行为。我可以叫我的律师控告你们!”
王祖耀忿然道:“真金不怕火来烧,我们又不是来抄你的家,你慌什么?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他怒视着王新生,眼里有股慑人的威严。“抢画砸屋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王新生绝口否认。
“好,王新生,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丧天害理的事。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好自为之!”接着他同警察沙帮办低语了几句,警察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且也慑于他有黑社会作靠山,所以只好撤离。王新生虚惊一场,见总算应付过去,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然而,他的胆子也因此越来越大。但是,任何恶势力嚣张之时,也就是他灭亡之日。祖耀送走警察,便急着赶到医院看望妹妹,王姬得知凶手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感到十分失望和幽怨。“哥,王新生把我们害得这么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义愤填膺,神情激昂。
祖耀神情落寞,苦闷地说“父亲在天之灵若看到我们兄弟自相残杀,怎能安息?”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任凭他为所欲为?这样,我们兄妹迟早会被他害死。”
祖耀脸色阴沉,犹豫不决。芮刚从床沿上直起身来,认真地说:“董事长,王姬说的不错,王新生双眼所盯着的不就是整个王氏企业吗?现在还只是个开头,更大的阴谋还在后头,如果我们不采取果断措施。一旦公司落到他的手里,后果就不堪设想。”
祖耀沉思片刻,似乎面含难色。
“董事长,快下决心吧。如果我们姑息他,那就等于害了我们自己,这种忍让也只是妇人之仁。”
祖耀点燃一支烟,在室内来回踱着步,蹙紧了双眉,筹思片刻,突然停住脚步,说:
“王新生的后台是屠龙统治的黑社会,在香港势力很大,要整垮他必须要将他的后台也一起连根拔掉。这样,我们就家害国害一起除。不过,这件事必须依靠警方的力量,首先要掌握他的犯罪证据。”
芮刚自告奋勇:“董事长你给我一个月假期,我一定查出他们的犯罪证据。”
“你?”祖耀惊异地望着他:“有把握吗?”
芮刚信心十足,“我练过拳击散打,独闯虎穴想脱身自不在话下。”
祖耀虽然知道他有不凡的身手,但还是十分担心地说:“这件事十分危险,请你千万要小心。”他突然想起什么,动容地说:“苏红她在商场好吗?”
“姐姐她,”顿了顿,他才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班了,看她的神情好象很落寞。我问她,她总是不肯说,我估计大概是为了亚娜。”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苏红此时的处境,只是不好当着祖耀的面埋怨王春勇当初错误的决定。
祖耀告别病床上的妹妹,当即决定同芮刚一起驱车前往苏家。其实祖耀心里很矛盾,他并且也十分清楚苏红对他的一片痴情,只是出于传统伦理道德和家庭责任才放弃了这种绮思杂念。这似乎同现代社会中他这种老板的身份不相符合。也许这就是传统同开放的男人不同的地方。
这时已是晚上十点,苏家上下早都睡了。芮刚身边有钥匙,他打开大门,招呼祖耀进去时,却见他站着未动。“芮刚,你家人都已睡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董事长,是你主动要来的,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芮刚诧异地盯着他。
“我改天再来吧。”说完转身欲走。
芮刚死拽硬拖将他拉到屋里并关上大门。“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睡,在这里我也好有个伴。”
两人草草吃了碗方便面,洗完澡便进卧室。乘芮刚还在洗澡,祖耀闲着无聊,就打开电视收看股市行情。股市行情播完后,接着是新闻。当他看到一则关于龙华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曹悦伦先生乘坐轿车在离开公司回家途中同一辆卡车相撞,造成车毁人亡,而掣事者却驾车逃离了现场的新闻,不由触目惊心。
在隔壁房中本来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苏红,被这边的声音吵得更心烦了,她一骨碌起床想过来责备弟弟,不料眼前掠进一个令她心跳的男人。
祖耀听到拖鞋声,以为是芮刚洗完澡出来了。他本能的转过身来,却发现是穿着内衣的苏红,他惊奇地看着她,立刻接触到她那对紧张而渴求的眸子,这眼光使她的心猛然一跳,他们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苏红,您好吗?”
“你……你怎么会来?”
“我?”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实话:“我想来看看你。”
“是么?”苏红故意脸色一沉,耍脾气。“你还会想到我,恐怕是……”她没有再往下说。“我知道你被解雇了。我今晚是专程来请你回到公司去上班的。”
苏红的鼻子一酸,委曲地说:“我不想被你们当皮球踢来踢去。”
“苏红,你知道,当初将你调走的完全是我父亲的决定,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你也清楚。而现在,我是真心实意要将你请回去。”
苏红忽喜忽愁,柔肠百转,明知道祖耀是有妇之夫,然而芳心可可,深情款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一片痴情,一下子扑到祖耀怀中。祖耀心头一怔,却不知如何是好。他抑制了心跳,凝视着她。“苏红,我们不能这样。”他企图拽开她,谁知她搂得更紧了,令他几乎窒息。
“祖耀,我爱你。“她抬起眼睛,他发现她那眉间眼底,洋溢着他从未见过的喜悦,可是却也有缕淡淡的怯意和淡淡的娇羞。
他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但想起尚在病中的妻子,他轻轻推开她,“对不起,我是有妇之夫。“她用手轻轻的抱住他的胳膊,低叹着说:“我不要名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离开你,我会觉得很寂寞很失落。因为,我爱你……”
祖耀听着,眩惑的望着面前这张洁白如脂般的脸,他有些不由自主了。用手摸摸发烫的面颊,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平稳了。可是想起同妻子的往日柔情,他控制住猛烈的心跳,但尽管他使尽力气,却始终没能推开她。就这样,两人的唇盖在一起了。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月光幽幽的射在窗帘上,繁星在黑而高的天际闪动。苏红依偎在祖耀的怀里,微笑的合上眼睛,任凭他狂吻。
芮刚走出浴室,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赶紧缩了回去。两人拥抱了好长一会才放开,苏红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祖耀却有种负罪感。
翌日晨,用过早餐,他们三人刚想出门,王新生却找上门来了。他冷眼瞟了眼祖耀,漠视他的存在。看情形,知道苏红想跟他走,便拦在他们前面强硬地说:“苏红,跟我走!”
苏红忿然道:“你不是已经把我解雇了吗?”
“我不过是说说气话,请你千万不要介意。”他用力握住她,硬要拉她走。
“我不会跟你回去,你走吧!”对他,苏红早就绝望了。
“我们是有合约的,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去!”不由分说的,一把拽住她就走。苏红用力挣扎,无奈被他死死拽住。
“放开她!”祖耀冲上前掰开他的手,大声说道:“你没有资格强迫她!”
王新生恼羞成怒,粗声咆哮着:“她是我的女人,这不关你的屁事。你给我滚开!不然,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苏红正色道:“从今天起,你我之间的合约和婚约全部作废!”说完挽着祖耀的手臂从容地离去。王新生恨得咬牙切齿,气急败坏道:“咱们走着瞧!”
待人员到齐,祖耀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宣布苏红为财务总监,同时宣布取消同商场的联销网络,并中止一切业务往来,商场所欠公司的债款由董事会负责追讨。会后,大家都投入到紧张而繁忙的工作中去了。由于近年来受国际市场的影响,服装行业一直处于畅销趋势。祖耀抓住这一有利时机,不断创出名牌,不断拓宽市场;将流行时装打入国际市场,光一九九六年就赢利一亿多美元。当其它公司群起仿效时,他已经另有高招了。从此,靠经营上的创意,王祖耀赢得了一个又一个市场。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公司上下齐心协力团结奋斗的集体力量和智慧。
而王新生由于重用亚娜,在两年之内,商场迅速崛起。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他一方面向银行贷款,进一步扩大投资规模。同时又将贪婪的双眼盯住了丽华公司。最近,他打听到姜瑞元很失意,原因是,王祖耀不满他的传统保守做法,力主开拓创新,而芮刚金裱及一些年轻有为的职员被提升了上来。姜总见自己在公司中的权威朝不如夕,因而心情郁积,忧愤莫解。
这天,他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垂钓消闲,想以此来消除心中的忧闷。王新生见有机可乘,将车停在海边,悄悄来到他身旁。他的到来,使姜总大吃一惊,十分意外。可是,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王新生注视着水中的浮标,然后坐到姜总身旁,装作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说:“我们都是失意之人,在事业上不如意,我倒并不在乎。可是,你说,王祖耀是不是太过分了?连我的未婚妻都要抢走。”
触动心事,姜瑞元又羞又忿,眼睛里却闪出诡谲的光芒;“这是你自作自受,现在好了,落了个人财两空……”
王新生恼羞成怒,但极力压住火气,变得格外冷静:“别忘了,你迟早也会跟我一样,苏红,虽然名义上曾经算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与她之间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可姜总你就不同,你对她可是一往情深,一片痴情。可是王祖耀居然夺人所爱,真是欺人太甚!难道姜总不想出出这口气?”
姜总却目不斜视紧盯着浮标,似乎无动于衷。“你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希望不要复杂化,以和为贵嘛?”
“姜总真的这么认为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人活在世上,特别是在香港,到处都充满了竞争;事业竞争,家庭竞争,婚姻竞争,哪一样不是靠竞争得来的。姜总在几十年的商海生涯中,难道不正是从竞争中击败对手而扬威立足的吗?”
姜总脸色阴沉,但心事潮涌。一语不发,凝视着海面想得入神。
王新生见此情景,继续说道:“姜总在公司中功绩卓著,连我老爸也要敬你三分。他王祖耀凭什么耀武扬威目中无人。姜总,我真替你抱不平。”他冷眼瞟着姜总。
但老于世故的姜瑞元却尖锐地说:“希望你不要挑拨离间。”
“姜总,我可全是为你好,请你不要执迷不悟。到时后悔可来不及了,我劝你还是趁早另图出路。”王新生见无法达到目的,将他拉入自已阵营,丢下最后一句话悻悻离去。然而王新生决不会就此罢手,他时刻在寻找机会下手,对公司及祖耀虎视眈眈。
突然,水面上浮标动了几下,紧接着浮标随着鱼线就被拖入水中。姜总一阵惊喜,扬手一挥,谁知鱼儿太重,钩线断了。姜总等了半天,连一条鱼儿也没钓到,还赔了条钩线。真是倒霉,姜总望着湛蓝的海水,却有种不祥的预感,深叹了口气,落魄地离开海边。
第二天,公司召开董事会。宣布了一些人事任免事项,接着就商讨公司发展前景。王祖耀首先发言。
“根据市场需求及国际大趋势,丝稠化纤服装将越来越走红,我想听听各位的高见。”他环视大厅一圈,然后将目光停在姜瑞元身上:“姜总,你先说说。”
姜总清了清嗓子,巧言令色道:“我没啥意见,一切由董事长作主。”祖耀知道他明哲保身,不满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开;“芮刚,金裱,小光,你们可有新的创意?”
梁小光首先代表大家的意见先发言:“企业的生命在于质量品牌,我们必须在质量上下功夫,只有优质才能创出名牌,才能使企业立于不败之地。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牢牢记往。”
芮刚抢着说道:“根据国内市场分析,丝稠化纤纺织品在目前几年之内将出现旺销趋势。根据这一情况,我建议公司应把主要进销渠道打入中国大陆市场。这样,随着九七回归的日益临近,我们的风险将降到最低限度,同时前景也是非常乐观的。”
话音方毕,金裱就接过话题:“我认为中国大陆虽然随着近几年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很快。但是,中国市场毕竟有限,况且,中国只有沿海几个城市经济比较发达,能享受高档消费,而其内地却远远不及。我建议公司应立足香港,将投资方向转移到美国RB等发达国家。这样,我们的纺织业才会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祖耀非常欣赏两人有突破性的建议。为了慎重起见,他再次征求姜总的意见:“姜总,你有没有补充?”
姜瑞元老话重提,一脸莫测高深,“我没意见。”祖耀不满他的情绪,激将道:“你是开国元老,经验丰富,没有你的判断我无法下最后决定。你说两句吧。”他迫切而诚恳地望着他。
“好吧,”姜总叹了口气,深沉地说:“我认为丝稠服装出现旺销趋势是必然的,完全符合商业发展的规律。但同时,我提醒大家,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紧接在旺销背后的将是滞销,面对巨额投资及投资方向我们应该慎之又慎。”
金裱及一些年轻气盛的董事纷纷嘲笑姜总胆小怕事,没有魄力。这使姜总大大的下不了台。
“大家别争了!”祖耀下最后决定:“芮刚你负责派人调查一下欧美及国际市场的服装行情。金裱你明天就回苏州,负责调查一下中国市场的销售情况,在本月三十号之前将一份完整的报告交给我。”他将满腔的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而却忽略了姜总及老董事们的情绪,这是他的一个重大失误。
王新生得知姜总在会上又碰了钉子,断定他一定沉闷不乐耿耿于怀,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借故强调共同的利害关系来笼络对方,从而达到自已的目的。
这是一个周日的上午,晴空万里,碧波万顷的海面上,银光闪闪,白鸥点点。姜总依然来到海边垂钓。这是他的老惯例,因为垂钓可以打发好多时间也可以排除心中的郁闷。姜总对钓鱼很有研究,什么时候钓什么鱼,鱼线放多长;风向、风力、天气、温度他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所以垂钓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一种享受。约摸过了二十分钟,第二个垂钓者就抢占了他的上风。钓家最忌的就是这种非礼行为。当姜总自认倒霉收起鱼杆的时候,对方却挑衅地发话了:“姜总,你是不是认为我抢了你的上风?如果是这样,你应该毫不犹豫地痛斥我,甚至砸掉我的鱼杆,这样才显得你有胆识有魄力。相反,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佩服你是个英雄。”
“嘿,”姜总满脸鄙夷之色,冷然道:“口是心非。”说着收竿离去。
“姜总请留步!”姜瑞元悠然止步,惊疑地望着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其实不是我想来找你,是老天把我们安排在一起。现在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此时我们再不合作的话,就很危险了。反过来,如果我们同心合力,携起手来,就可力挽狂澜。”
“别再拐弯抹角了,有话就直说。”姜总早知他的弦外之音了,便单刀直入一针见血地说。
“其实我对姜总的处境十分担心。”姜总心头一震,却不露声色,淡然道:“我不是很好嘛?”他瞟了新生一眼,试探着。
“姜总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实王祖耀早有撤换总经理之意,而刘金裱苏芮刚等人对总经理之位早已垂慕已久,姜总退位是迟早的事。难道姜总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后路吗?”
“我的事不用别人操心!”姜总依然那么坚决。“姜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跟我合作,你永远是丽华集团的总经理。”姜瑞元推了推眼镜,满脸诧异和困惑,试探着问:“你要我怎么跟你合作?”
王新生心下窃喜,知道他开始动摇了。便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只要姜总鼓动公司几位有实力的股东拥护我当公司的总裁,并将你们手中的股份调出丽华公司,那我就可以稳操胜券,明正言顺地接管公司。那姜总也就是公司永远的全权代理人。”他望着姜总,小心地问:“姜总,怎么样?”
姜瑞元犹豫片刻,似乎心事重重,面含难色。“让我考虑考虑。”王新生旁敲侧击,催逼道:“还请姜总当机立断,否则,被王祖耀有所察觉,可要误了大事。”
姜总斜睨他一眼,犹豫片刻,然后提着鱼杆迈步离去。王新生不甘心,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臂逼迫道:“现在已经没有你选择的余地了。不跟我合作,就只有死路一条!”
姜瑞元气得眼珠都凸出来了,厉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强迫我?这是侵犯人权的犯罪行为!”
王新生脸色铁青,恼羞成怒,他霍地掏出手枪对准他胸口威胁道:“时间紧迫,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此时,姜瑞元猛然回首,发现几条人影朝他围了上来。他暗暗心惊;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先答应他,混过这一关,将来再见机行事。于是,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嗫嚅着说:“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你说话是否算数!”
“我说话算数,”王新生收回手枪,露出得意的微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事成之后,我决不会亏待姜总,你毕竟是我的前辈。”
姜总是何等精明之人,且对王新生的为人也了如指掌。其时他心中早有主意,决定将计就计,使他们兄弟自相残杀,隔山观虎斗,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坐收鱼翁之利。思念已定,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当年你爹待我不薄,我怎忍心看着你们兄弟反目成仇。”
王新生心想,这老头子不忘旧情,存有妇人之仁,但忠心可嘉,若能使他心诚悦服的归顺自己,倒不失为一桩美事。想到此处,便转换笑脸:“姜总一片苦心令人敬佩,只是商场如同战场,容不得半点仁慈,希望你见机行事,趁早下手。”他逼视着姜总。
姜瑞元似乎心有疑虑,犹豫片刻,才下决心说:“请给我一周时间,一周之后我一定将丽华股份准时抛出。”王新生望着他的背影,露出胜利者得意的微笑。
这些日子,王祖耀发现姜总的神情很反常,本来精力充沛办事有条不紊的姜总现在变得心神不宁情绪烦燥,他不知其中的原因,结果还是细心的苏红在他酒后得知了真情。于是王祖耀决定将计就计,一方面派人紧紧盯住姜瑞元,一方面放出风声,并造成自己同金裱离开香港前去苏州的假象,随后迅速折回。姜瑞元见此良机,迅速潜进机密室打开电脑,从中取出巨额资金企图打入自己帐户,表面上他答应同王新生合作,其实他早有打算;他想乘机带走巨款独自离开香港前往美国定居。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走出公司写字楼的门口时,王祖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于是,他将姜总很客气地请回了办公室,并请他退出了巨款。在事实面前,他垂下了头无话可说,最后只好被迫辞职。王祖耀考虑到他无亲无故和他毕生对公司所作的贡献,当即签发了一张价值三百万的巨额支票,作为姜总的养老之资。姜瑞元怀着落魄的心情悄然离开香港。
王新生机关算尽,最终却一一落空,眼看独吞丽华的计划愈加渺茫,他只好将目光转移到收购其它商场上。为补充商场资金的不足,他终于决定拍卖唐寅画。几年来一直销声匿迹的唐寅画终于又露面了。苏芮刚立刻将消息告诉了王祖耀。“董事长。王新生决定在今天上午到拍卖中心拍卖唐寅画,现在他已经动身了。”
“好,你立刻带人去参加拍卖会,不惜一切代价买下那幅画。”
拍卖行内人群云集,有来自不同国藉的客人,约有三百多人参加了这次拍卖会。这次拍卖的珍品有春秋时期越王勾践的青铜宝剑,成交额达一百万港币,还有清末出土的唐代玉观音。民国出土的金弥勒佛像。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让众人一饱眼福。但在卖主的一再叫价下令众人只能望而生畏,可望而不可及。在王新生抛出唐寅画后,拍卖行经过专家鉴定,确认为是真品。然后就开始拍卖。只听主持人大声说道:“大家看清楚了,这是一幅中国明代山水画,是唐伯虎的真迹,此乃稀世珍宝。据说目前世界上仅数十幅唐寅真画,七幅为仕女图,据说目前在RB东京的几位收藏者手中。”他指了指手中的那幅画,说:“此山水画几经易主才流传到香港。起拍价为三百万港元!还有没有出更高的价?”不一会,下面就有人叫价:“三百五十万!我要了。”
紧接着一个戴眼镜的RB女人举手开价:“三百八十万,我要!”
芮刚同坐在前排的刘勇暗示眼色,刘勇心领神会,立刻喊价:“我出四百万!”主持人又高喊道:“四百万,四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价?”他问过两遍,下面没人回答。
RB女人犹豫了下,然后喊价:“五百万!”刘勇得到芮刚的暗示,再次出价:“六百万!”
“六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六百万天价令在场所有的人瞠目结舌望而却步,场内顿时雀鸦无声,主持人喊过三遍,见再无人提价,这笔交易就这样以六百万成交了。在此之前,芮刚首先悄悄出了拍卖行,当然王新生也绝对不会想到那幅画是被王祖耀出高价买走的,心中自是欣喜若狂。当然他也将卖主视为是大阔佬财神爷。拍卖会结束后,他快走几步追上了刘勇。“喂,先生,请留步。”
刘勇回首对他一笑:“有事吗?”
“先生一定是做大买卖的,咱们能否交个朋友?”他紧追不放。
“你是不是看上我皮箱里的东西了?”
“先生真会开玩笑,我只是想同你谈笔交易。”王新生神秘地说。
“我不喜欢私下谈生意。”刘勇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王新生故意压低了声音附到他耳旁低语道:“我家里还有一批从大陆运来的古董,先生想不想看看?”
刘勇犹豫片刻道:“待我去银行取了款再说。”王新生怕到手的财神又要从手上溜走,立刻卑躬屈膝,满脸堆笑:“你住在哪个宾馆,我马上把货送去。”
“不用了,你选个地点吧。”
王新生犹豫了下快速写了个地址“我在家恭候你,请先生不要食言。”
“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二字,我一定会来的。”刘勇开车走后,王新生还是不放心,立刻派人跟了上去。刘勇决定以假乱真迷惑对方,他将车开到一家五星级宾馆内,然后包了间上等客房,安置好一切之后,立即又打电话告诉上司:“鱼已经上钩了。”
沙帮办在电话里授他机宜。紧接着派一名便衣女警将千万港币送到刘勇手中,叫他以计行事。待刘勇走后不久,这位女警在芮刚等人的接应下迅速离开宾馆返回警署,并将唐寅画交到祖耀手里。这幅画虽然是他用巨款赎回的,但他并没有据为己有,而又将它还给了王姬。王姬见珍画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心情变得格外激动。当她问起祖耀是用什么方法将画赎回时,祖耀却不想让她为难,隐瞒了真相。
刘勇拎着装有巨款的皮箱刚下电梯,就被两名戴墨镜的青年塞进了轿车,然后就直奔王氏公寓花园街八十三号。刘勇被请进王家后,王新生居然招待得很周到,在楼下喝了杯咖啡,然后就将他带到二楼密室,这间密室原来是春勇的书房改成的,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可以供一人进出的小门。王新生打亮吊灯,从保险柜内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随着他启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尊长七寸的金罗汉佛像。据说此佛像当年是供在苏州近郊寒山寺大雄宝殿内,后被RB人所得,RB人投降后,又被中国军队缴获,解放后放到了博物馆,文化大革命时不知去向。不知怎么,才辗转到了香港。只见金罗汉在灯光映照下灿灿生光,好似罗汉再世,佛光普照。
刘勇不由看得呆了,过得半响,才惊奇地说:“此罗汉像真是世上罕见的宝物,今日得见,真令我大开眼界。”
王新生观颜察色,见他如此爱不释手的样子,他贪婪地盯着他手里的皮箱,知道里面肯定装了巨款。他心念一动,决定釜底抽薪,乘机夺走他的巨款并将其除掉。随后装作漫不在乎的样子小心试探着:“象这类宝物我这里还多着呢,不知刘先生手上带了多少钱?”话毕,盖上盒子,又从保险柜中拿出另几样宝贝;夜明珠,翡翠钻石戒,金木鱼。真让刘勇看得眼花暸乱。到了这时,王新生才眯着眼睛笑道:“不知刘先生喜欢哪一件宝物,还是都要?”刘勇毫不犹豫,冲口而出:“我都要了!”王新生怕他有所察觉,便想来个先下手为强,随即伸手掏枪。
正在这时,房门被踢开,冲进几个持枪的警察。王新生见况不妙,想拨枪反抗,但已然不及,被刘勇扫堂腿勾倒,众人一拥而上将其擒获。原来,刘勇也是装扮成古董商的警察,到了此时,王新生才如梦方醒。警方出动了三十多人,当场逮捕了同案犯数人。据查,王新生家里所有的古董宝物均是从中国大陆走私来的。在搜查中,还从一盒胶囊中搜出四千克海洛因。王新生在铁证面前,只得如实供出自己同黑帮一起贩买毒品的事实。
香港警方经过侦辑,查出了青龙帮的窝点,并决定于今夜采取辑捕行动。但棘手的是,青龙帮将叶凤珠和亚娜挟为人质。以示对王新生告密的报复。祖耀得知后,决定亲自出马营救继母叶凤珠。王姬对他的做法甚感困惑。
“哥。王新生一直想置你于死地,叶凤珠也是蛇蝎心肠,你何苦甘冒风险去救她?我真不明白。”
祖耀深思地沉吟着,没有说话。
“董事长,”芮刚动容地说:“王新生母子造孽深重,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按理说,我们应该欢呼胜利,董事长居然动恻隐之心,真让人匪夷所思。”
祖耀认真地说:“王新生固然罪有应得,但叶凤珠却是我父亲的合法妻子,为了让父亲在天之灵能够安息,我必须去救她。”
王姬蹬足直叫,“你这是姑息养奸,放虎归山,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祖耀决心已定,义无反顾。“我别无选择。”
苏红善解人意,替祖耀解释,“董事长也有他自己的道理。为了亲情,我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再说,王新生已经被捕,叶凤珠也够惨的。就算她恩将仇报,我想她这样一个老太婆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祖耀感激地看了眼这位红颜知己。尽管众人还心存疑虑,但在祖耀坚定的目光中,大家都只好顺从。
祖耀先同屠龙通了电话,然后要芮刚准备了一千万港币,装进一只精致的皮箱内,便随同他驱车直驶铜锣湾。他们根据警方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四号货仓,货仓内堆满了各种集装箱。在这里,找到了“龙哥,”一个满脸络腮的中年人。屠龙身旁少不了一帮能散善打的精悍汉子,这些人都在二十五至三十五岁之间,个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手臂上并都纹有青龙标记。
双方相持了片刻,接着屠龙拍了拍手掌,只见一道铁门开处,叶凤珠和亚娜被推搡出来。祖耀望了她们一眼,沉着冷静地说:“龙哥,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屠龙盯住他手中的皮箱正色道:“打开皮箱!”他朝一名黑仔挥了挥手,那人夺过祖耀手中的皮箱,打开一点数,露出诡谲的一笑:“一千万,一分不少。”
“好,爽快。”但他却不吩咐放人。祖耀一看急了;“龙哥,该放人了。”
“不行,你给我准备一艘快艇,送我离开香港,然后我就放人。”芮刚见他出尔反尔,不由恼了:“龙哥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祖耀拉了他一把,沉住气说:“好,我答应你,但龙哥一定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二十分钟后,祖耀租来了一艘快艇。屠龙为了能够顺利地离开香港,仍然不肯轻易地放人,他将叶凤珠和亚娜一起带上了快艇。见此情景,祖耀惊愕地追问道:“龙哥可不能食言?!”
“哈哈……”屠龙冷笑一阵,道:“这个妞长得不错,这老太婆就没用啦!”话毕,右手一扬,用力将叶凤珠推入水中。然后发动马达,快艇象离弦的箭仓惶向南海逃去。早已守候在此的警察迅速驾着快艇飞速追去。
王祖耀暗叫不好,不容他犹豫,一个猛子就扎入水中。只见叶凤珠双手在水中乱舞,口中连连喝了几口海水,眼看将沉入海底,祖耀游过去,用手拉住她笨重的身体往海岸游来,可是力不从心。芮刚不知从哪弄来了救生圈,他朝祖耀那边抛去一只,自己抱住一只也跃入水中。经过一番挣扎,终于将叶凤珠救上了岸。
此时苏红,刘金裱以及救护车都赶到了这里,他们亲眼目睹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都为祖耀的大智大勇所折服。叶凤珠从噩梦中醒来,面对祖耀,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警方在快艇和直升飞机的配合下,在海面上经过一番激烈的枪战,终于在沙头湾无名岛逮捕了全部罪犯,其中三名歹徒当场被击毙,老大及两名首犯负伤后被捕。从此,以屠龙为首的青龙帮被彻底瓦解。经过审理,法庭终于作出宣判,屠龙被判处终身监禁,两名同案犯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和十一年;王新生被判七年徒刑。
从此,王家又开始了新的生活。芮刚和王姬终成眷属,小芳在经过近一年的失忆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们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后终于迎来了丽华集团的飞跃,迎来了97的回归;迎来了一个真正属于中国人自己的香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