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行程,一行人抵达大坪沟采矿点。
王昌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他们介绍过,这里有将近两千人干活,六七成是刑徒,其余的是平民,实际上是矿户。
到了目的地,他放眼一看,只见这里是一个望不到头的大沟,两边是百丈高山,沟底有一条小溪。成片成排的茅草房沿着小溪而建,足足有好几里地。
到处是忙碌的人群:有的在搬运矿石,有的在敲打矿石;靠右边二百步外,是一排三尺高篱笆围着的瓦顶小冶炼炉,他略微一数,应该有五座炉子。
不过真正冒烟的只有一座,这里条件真不错!看来,矿石快要消耗完,真可惜。
希望能够在附近找到矿石,把这些人迁过去就行。
此处有一名郡里任命的百石“官有秩”高啬夫在此负责,他对一行人进行了热情招待。(啬夫:指县、乡各级主管吏,相当于局长、乡长,县令与县长称为“县啬夫”、“大啬夫”)
在此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大家吃罢早饭,然后带了些干粮就进山寻找矿脉。
很快到了采矿点,“神眼光”指着靠里面的一块巨大岩石说道:“特使,矿脉就是从此处断开的,小人判断,另一段矿脉肯定埋在地底下,而且至少有十几丈深,根本无法开采!”
哦?王昌一听,点点头,心想,依照古代的开采技术条件,如果在山脚底下埋藏有十几丈深,的确毫无开采价值。
因为开挖工作量太大,那时又无大型机械设备和炸药,抽水机也没有,开采很不划算。
不过一切要认真看过之后才知道,暂时还不能顺着他们思路走。
接着,他就认真检查矿脉缺失之处,用自己特制的一个小铁锤开始在石头上慢慢敲打,认真观察岩石性质。
这东西叫地质锤,一般地质技术人员都要随身带一个在身上。
经过半个时辰认真辨别岩石特性,他知道,“神眼光”说的也有七八分道理。
这里的确是一个大断层,而且是一个正断层,矿脉也应该是埋在地底下十几丈深。
原因很简单,因为原来矿脉最顶端的一段岩石,已经到了脚底下,而且高度刚好在十三丈,这就充分说明,矿脉在地底。
神眼光见王昌敲打了半天,脸色越来越凝重,心想,看来,这个特使还是有几分真功夫,知道用小铁锤敲打来判断岩性,自己先前倒是有些走眼。
不过,无论你怎么敲,矿脉肯定在地底下无疑,这次你可能要出丑了!
说完,他把头凑近了顺,两人低声咕噜着,明显是对王昌如此顽固地不相信他二人,非得要进山很不以为然,心中带有几分讥笑之意。
一旁,鱼生与章平一看王昌在那里忙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也开始怀疑到此地来是否真有价值。
只见章平对鱼生说道:“鱼丞,卑职看特使表情,恐怕是真来错了!神眼光毕竟是大秦首屈一指的找矿师,经验无比丰富!特使可能看过一些书,不过经验肯定比不上他!”
鱼生皱皱眉头,心想,自己虽然不懂矿床,不过按照神眼光的解释,应该没什么错,这次王昌或许是年少气盛,有些感情用事,还不如另外换个地方呢!
就是此地无铁矿石,也可以上汉中去找,那里是秦岭的南边,可能会有铁矿石。
当然,以他的身份,不好当着下属的面否决上司,这是为吏者的大忌!想到这里他点点头:
“嗯,你说的有一两分道理!不过今天是第一天,这才刚刚开始,说不准特使会有什么其它发现呢?看看再说吧!”
章平一听,就不再说话了,心中认为鱼生说的有几分道理。
王昌在此逗留了一会儿,就开始顺着山脚往上游走去,众人只好跟着。
只见王昌一边走,一边用小锤敲打岩石,小心观察着岩石的变化,还不时查看地上的石头,时而又抬头观察山上的情况。
后面,神眼光与顺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对于王昌的做法很不以为然。
走了几步之后,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单单跟“顺”一人表达还有些不过瘾,于是又走到萧县丞身旁低声说道:
“萧县丞,卑职没有妄言吧?矿脉就在地底下,原本无法开采,可特使偏偏不信!卑职看,就是在往上走二十里,也是一样的结果!”
萧县丞暗地里点头道:“嗯,师傅是大秦第一找矿师,号称‘神眼’,他人如何比得上?特使或许也跟某位师傅学过,经验应该还有所欠缺!”
神眼光一听,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这‘神眼’二字都是同行的谬赞!卑职有些愧不敢当!”
他虽然嘴里这么说,不过心中很显然认为只有他一人能够担当这两个字。
大约顺着山脚走了二百余步之后,王昌突然停了下来,这里崖壁有一条岩石缝,他在此忙碌了片刻,突然说道:“萧县丞,可否有小路通山顶?”
萧县丞一听,说道:“卑职不得而知,得问高啬夫,他已在此呆了四五年,应该很清楚!”,说完,他急忙招呼高啬夫过来!
高啬夫一听,点点头道:“回特使,最近的上山小路在后面五百步开外,要退回去,而且也不太好走!”
王昌挥挥手,道:“那就往回走,上山顶去看看!”
上山顶?众人一听,觉得很奇怪,山顶难道还会有矿石?
只见神眼光说道:“特使,山顶很有些陡峭,那上面卑职也去过,根本就没有矿石,怕是不要去了!”
王昌摇摇头,道:“当然要去,不但要去,还要派几十个人上去开挖,万一找到矿石也说不定!
高啬夫,你速挑选三十名身体强壮之人,带上工具,跟着我等一起上山去找矿!”
“诺!卑职马上准备!不过特使,现在时候稍晚,是否回去吃点东西再上去?”高啬夫道。
王昌摇摇头:“我等身上有干粮,不要回去了,以免耽搁时间!同时,让那三十人也带上干粮和水,即刻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