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辉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子沫的声音,他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他还没到跟前,就看见一个皮肤蜡黄,长相尖酸刻薄的中年男人拽着子沫的手正把子沫使劲朝前拖,子沫的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地上,她把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巴张得大大的正在哇哇大哭。可想而知,她得有多疼,有多么的不情愿。
剑辉二话不说,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男人跟前,飞起一脚直接踢到了男人的脸上,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把头甩了甩,转过脸仔细去看是谁踢了他,当他看清踢他的人只不过是个年龄十八九岁,长相清秀的小年轻人时,他的横劲一下子上来了,“你他妈的是谁呀?从哪窜上来的,就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我是谁?我是你爷爷。”剑辉要是横起来,跟这男人比,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剑辉,一边指着一边朝剑辉走过去。子沫也被他顺手给扔到了地上,摔倒在地的子沫睁开了眼睛,她看见自己的舅舅正站在自己的对面,她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爬起来就要去舅舅那。
可她没忘记还有个赵寒衣,她爬起来后,伸手就去拉躺在地上的赵寒衣,“快起来,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咦,他的手怎么这么凉?她把他的手松开,赶紧又去摸他的额头,“这么烫!”
“舅舅,这个小男孩好像病了。”蹲在地上的子沫转过脸大声喊她舅舅,这时她也恰巧看到舅舅抬起脚朝向他走过去的中年男人的身上跺去,这个男人身子朝后一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头咣当一下也重重地磕到地上。
然后,舅舅又把脚朝他肚子上一踩,问那男人:“我是你爷爷不?”
“爷爷饶命。”男人躺在地上,双手作揖恳求舅舅饶命。
胜者王,败者寇,技不如人就乖乖地当人家孙子吧!
子沫的嘴张得大大的,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舅舅打架。舅舅打架的样子好威武啊!
这时候官差也已经赶到,舅舅手朝躺在地上的男人指了指,“把他带走吧,就是他拐走了我家外甥女。”
“别装孙子了,起来走吧。”官差把那男人给拽起来,然后用手中的绳子把他两只手捆在一起,用手推着他朝衙门走去。
“舅舅!”子沫站起来跑向舅舅,眼泪哗啦一下子全流了下来。“舅舅,你怎么才来呀?”舅舅蹲下身抱着子沫,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一天一夜,他心上的那根弦就那么绷着,担心子沫出事,担心再也见不到子沫,现在好了,终于找到子沫了,所有的担心都不存在了。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子沫,生怕她要飞走了似的。“舅舅,你勒死我了。”子沫翻着白眼,夸张的喊道。见到了亲人,那个活泼可爱的子沫也回来了。
“对了,差点忘记人家赵寒衣了,舅舅,快,他好像病了。”子沫一下子跳起来,拉着舅舅到了赵寒衣跟前。
舅舅蹲下身,摸了摸赵寒衣的额头,“这孩子发烧了。得赶紧找大夫看看。”说着,舅舅把赵寒衣拦腰抱了起来,大跨步朝前走。
“舅舅,我娘她们呢?”子沫在旁边跟着一路小跑。
“我们约好了在天源客栈会合。”
“舅舅,我丢了,你们担不担心?”子沫这会表现得就像一个小话痨。
“怎么不担心,现在你娘她们还在外面找你呢。”
“那你们是很爱我的。”子沫好像是对舅舅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怎么了,子沫。”舅舅停下来问她。
“舅舅,他是摄政王的儿子,可他丢两天了,他家人都没有找他。”子沫指了指舅舅怀中的赵寒衣。
“摄政王?”舅舅吓得差点把赵寒衣丢到了地上,他重新抱好后,小声地问子沫:“你说的真的假的?摄政王的孩子怎么能丢到这里?”
“他说他是偷跑出来的。他娘死了。”
“不管了,先带他看了大夫再说。”
到了医馆,也不知道大夫给赵寒衣服了什么药,只见他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看抱着自己的是个陌生的男人,心里有些害怕,但看见子沫也坐在跟前,他的心又放下了。
“你不要怕,他是我舅舅,舅舅可厉害了,他把那坏人打趴在地上了,现在他已被官差带走了。”提到舅舅的英武,子沫忍不住地一阵得意。
“我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馆?”赵寒衣转头看这是医馆,有些奇怪
“大夫说你受了惊吓,没事的,调养两天就好了。”剑辉看着他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剑辉忽然觉得怀中的这个孩子很可怜,虽然他是王爷的孩子,是个世子。
“好了,舅舅带你们先回客栈,不能让你娘再担心了。”说着,舅舅就站了起来。
“舅舅,我们都饿了。”子沫拽着舅舅的胳膊,又可怜又委屈的一副小表情。
剑辉这才想起这两孩子应该都饿了,“你们想吃什么?”
“包子!”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
“呦,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不要这要那了,只吃包子就行了,真的不吃鸡腿啥的了?”剑辉用手指刮了一下子沫的小鼻子,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子沫。
子沫揉了揉鼻子,“嗯,我现在就想吃大肉包子,别的什么也不想。”
赵寒衣站在旁边没精打采的,就像个霜打的小茄子。“还不舒服吗?”剑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呀?
“咕咕”,剑辉手摸着赵寒衣的额头,突然听到他的肚子在叫,“走,走,吃包子去。”
到了京城最大的包子铺,剑辉招呼老板上两笼肉包子,他心里想着,这两笼,让他们可着劲吃,也不见得他们能吃完。可没想到包子才刚上来,两个孩子就一人拿了两个放在手里,而且他们的吃相着实吓人,一点也不斯文。
“都慢点吃,别噎着了。子沫你能不能慢点?没人跟你抢。”只见子沫一手拿着一个包子,眼睛还紧紧盯着笼屉里剩下的那两个。赵寒衣也不比子沫弱,嘴里塞得满满的还没咽下去,又要伸手去拿笼屉里的包子。
“你放下。”子沫自己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看赵寒衣又要拿包子,急了,手指着包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让赵寒衣放下。
赵寒衣吓得把手赶紧缩了回来,可怜巴巴地瞅着剑辉。
“你让他吃呗,你手里不是还有一个吗?不够,舅舅再给你们买就是的。”
“不是的,娘原来就说过,病刚好时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你看他都已经吃四个了。”子沫并不是贪吃那个包子,而是怕赵寒衣吃多了会出事。
看孩子们吃的差不多了,剑辉才对赵寒衣说:“你出来有两三天了,家里人应该很着急,等会我和子沫就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们再回客栈。”
赵寒衣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可也不能老是跟着人家呀?他只好可怜兮兮的点点头,一副世界末日的苦样子。
眼看着快到王府了,赵寒衣的脚步却越来越磨蹭,剑辉走在前边回头催了他好几次,他才慢悠悠地走上十几米。他真不想回去,可他知道他必须要回去。
再磨蹭,终究还会走到家,再不愿意,该面对的也终究要面对。只不过,时间早晚、快慢而已。
赵寒衣的脚步终于挪到了王府的大门那,可他还是不想敲门。他把脸转过去看站在石狮子旁边的剑辉他们,剑辉给他比了个敲门的动作,他才撅着嘴不情不愿的敲了几下。
“来了,来了,是谁呀?”王府看门的佣人一边应着,一边朝大门那一路小跑。
“吱呀!”门开了,“是小少爷,王爷,王妃,小少爷回来了。”看门的这个佣人在王府已呆了十余年,可以说他是看着赵寒衣出生和长大的,赵寒衣丢的这几天,他一天都要到门口看几回,晚上也不敢到屋里睡,只在大门那铺张席子,想着小少爷回来时他能马上就把门打开。
他心里很着急,可王爷只让两个下人四处去看看,王妃更是连问都不问一声。唉,自己只是个下人,急也只能急在心里,有什么用?如果小少爷的亲娘还在就不一样了。
赵寒衣进了王府,剑辉也准备带着子沫离开了,可是子沫不愿意走,她想知道赵寒衣进到王府后的情景。
剑辉看了看四周,发现王府的墙头外正好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这会又是正午,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王府的大门也紧紧的关着。
他拍了拍子沫的肩膀,又指了指那棵树,子沫忙不迭地点点头。子沫爬树的技术剑辉最是清楚,因为他就是教子沫爬树的师傅。
剑辉让子沫先上去,他自己站在底下给她望风。只是五六分钟,子沫已爬到了树冠那,她坐在树杈那,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她。
然后,剑辉也像一只身手敏捷的猴子,蹭蹭最多十几下,也爬到了树冠处,找了个树杈坐好。
“这谁呀?原来是我们王府的小少爷呀,这是在外面逛够了,还是身上钱没了,知道回来了呀。哎哟,你闻闻你身上的臭味,你这是掉到粪坑了?还是跟野驴野马一起睡的觉啊?”子沫看见赵寒衣进院子还没走几步路,迎面就过来一个长相俊俏的女人,她一摇三摆的走到赵寒衣跟前,在赵寒衣的跟前绕来绕去,来回打量着他。她还时不时的拿出一个手帕在嘴上捂着,然后又在空中扇几下。而赵寒衣就站在那,动也不动。
“舅舅,我们臭吗?”子沫看到这个情景,以为自己也很臭,就把胳膊放在鼻子下面使劲的闻了闻。“臭什么臭,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剑辉看了也有些生气。
“我的心肝,你咋才来家呀?你不知道娘担心的要命吗?快,让娘看看,有没有受伤?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瞎了眼了,连王府少爷都敢拐,回头衙门逮到他,我非把他的皮给扒了。寒衣,饿吗?娘这就吩咐下人给你做好吃的,等你洗完澡,让他们给你端屋里去。”子沫在树上瞬间石化了,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连讽带刺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变了个样?
可子沫再看赵寒衣还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孩子就是不懂事,你娘担心了你几个晚上,饭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这听说你来了,饭也不吃,赶紧跑过来要第一个看到你。你倒好,像个石猴子似的,在那憨站着。”
“王爷,你不要怪寒衣,他这兴许是被吓着了。待会把御医给请来,开上几副汤药,调养几天就应该没事了。”
“行,你看着安排吧,我跟六哥约好了,我先走了。”
王爷径直从赵寒衣身边走过去,既没有抱抱他,也没有安慰他,对他冷漠的就像对待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哼,你就是贱,好吃好喝,在王府呆着不好吗?跟着那些下三滥学着离家出走,要走你就不要回来呀,还回来干什么,争太子的位子吗?就你那蠢样,也不动脑子想想,皇上能看上你吗?”看王爷离开了王府,这个王妃又开始数落赵寒衣。赵寒衣仍站在那里,不动一下。
没有回应,王妃觉得也没有意思了,屁股一扭转身走了,只留下赵寒衣站在那里。
看门的仆人看王妃走了,才走出来,拉着赵寒衣的手,问他这两天在外面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受伤?赵寒衣只是摇摇头,一声不响的继续朝前走,仆人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去忙活了。
子沫坐在树上,看着赵寒衣独自离去的背影,觉得他很寂寞,很可怜,也终于明白他会为了一块玉甘愿留在那个男人身边不逃走。他并不是笨,而是因为那块玉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念想。现在,那块玉还在那个男人的手上,子沫想帮助他把玉给要回来,因为他回了王府就不可能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