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太后正在气头上,怎会见你,不如先起来再说。”我见他小小年纪这般要强,像极了年少时的我,心里倒有有几分心疼他。
“母亲做错了事,便是儿子的过错,皇姑姑就让侄儿跪着吧。”陈深一脸的倔强,任我怎么劝也劝不动。
对此我很无奈,一旁的二姊无措的揪着一角,很不适应这种场面,我想了想还是不再劝陈深了:“既然你执意如此,做姑姑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姑姑能做的只有尽量劝劝太后。”
“深儿在此谢过两位姑姑。”陈深说着又对着我和二姊行了个大礼,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我叹了口气,跟二姐来了正殿,秋水的阿娘程姑姑迎了上来,见到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眶立时就湿了:“老奴教女无方,给公主请罪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来跪我,陈深就算了,好歹是我的侄儿,而程姑姑这么大年纪了,又是太后身边看重的老人。我可受不住。
“程姑姑快请起,这么大的礼宁远可受不了。”我说着赶紧去扶程姑姑,奈何程姑姑和陈深一样倔,怎么也不肯起身。
“参见公主。”我正觉的尴尬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女官秋葵自后殿过来向我行礼:“太后听说公主来了,特命秋葵来迎一迎。”
我和二姊都进了宫,那有什么可迎的,不过是太后心里知道程姑姑必来找我请罪,不忍心罢了。
我心里明明白白的,再次去扶程姑姑,程姑姑挂不住面子不得不起了身,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随着秋葵进了后殿,太后的寝殿。
太后正坐在榻上,瞧到我进来,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想了想没有行礼,走到太后身边,同她一起坐在了榻上。
“身体可好?”太后许是习惯了我晚到,没有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到,反而握住我的手,极为关切的询问,我点点头乖巧的道:“挺好的,谢母后关心。”
太后叹一口气,心情有些低落,顺着我的目光瞧见了杵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的二姊:“安儿也来了。”
二姊扭捏着上前,给太后行了礼,太后皱了皱眉,面容和顺的招呼二姊:“过来坐吧!”
二姊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挨着我坐下,坐下后一言不发,双手紧握,看来很是紧张,我用另一只手握了握她的手,她才没有那么紧张。
“秋水的事,母后知道了,母后在这里替秋水和你皇兄向你陪个罪。”太后说着竟起身向我躬身施礼。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是想要皇儿折寿吗?”我跟二姊赶紧站了起来扶住太后。
“说到底这事都怪母后,是母后对不起你。”太后叹了口气道:“母后本是想着你皇兄三天两头来母后这儿请安,免不了要与秋水相见,这才想着把秋水放在你那里,既绝了你皇兄的心思,又想着时日久了秋水的心思就淡了,没想到……”
太后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太后的脸异常的白,咳嗽了也不见的脸上有多少红晕,仔细一瞧,太后的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掩盖了一脸的病容,怪不得我一直没看出来太后病了。
“母后不要紧吧。”我一手顺着太后的背,一边接过秋葵递来的帕子给了太后。太后接过帕子掩住口,这才止了咳,微微笑道:“无妨,不过咳嗽而已。”
我瞧着不像,太后和大姊一样最重视形象了,绝不是想咳嗽就咳嗽的,一定是隐忍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住,才咳了出来。
可是太后都说无事,我要是说太后身子不适,太后定然不好意思,万一非不承认,我也会尴尬的,不如索性装傻的好。
“太后,您的药熬好了,早些用早膳吧。”程姑姑进来行完礼道,一双眼睛却愧疚的看着我。
她这是故意的,我心里这样想着,太后在一旁猛咳起来,比之前那次咳嗽中气多了。
装的,我心知太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为之,便配合着太后,装作一脸关切的样子。
二姊手忙脚乱的看着,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衬的我和太后像个老油条。
“宁儿和安儿还未用过膳吧?”太后咳完,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谓是功力(演技)深厚。
我摇摇头,看来要白费了流苏今早的一份心思。
二姊这次倒反应的很快:“安儿吃过了,太后和四妹用早膳吧,安儿就先告辞了。”
二姊说着就要走,但我瞧着二姊那样子并不像用过早膳的人,但既然她想走,我也不好拦着。
“二姊的宫殿离得远,一路上要小心点。”我不放心的嘱咐二姊,二姊点点头,行礼走了。
“安儿这性子也太弱了。”太后叹道:“这些年苦了她了。”
我点点头,想到二姊的遭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姑姑,派人多照顾照顾安儿吧。”太后想着也是不忍心,遂吩咐程姑姑,程姑姑点头应了声,我心里快慰了不少。
我搀着太后一路往饭厅去,瞧见陈深还在庭中跪着,只是跪的久了,身体已不如方才那般笔直,瞧着离力气衰竭不远。
“稚子无辜,无论母后和皇嫂有多大的气,不该连累到孩子。”我叹了口气,怜惜的看向陈深:“深儿自小锦衣玉食的养着,现在跪了那么久,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身体。”
“伤到身体自有他那个母亲心疼。”太后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端庄持重,一脸的怒气,我正要说什么,太后咳嗽起来,纵使知道太后是装的我也只能配合着。
程姑姑偷偷向我摇了摇头,我默默咽下之前想好的一肚子话。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太后从未把陈深这个孙儿放在心里,陈深伤不伤身体又何妨。
太后说善良的时候是真的善良,说心狠的时候也够狠心。
比如瞧见我带二姊来的,还特意在我面前表示了关心,但换了人是陈深,便是听都不想听,完全不在乎。
殊不知二姊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早前更是因着身份被她不喜,陈深反而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孙儿,却一直不得她待见。
一向被太后护着的我,此刻的内心五味杂陈。
我草草的用完了早膳,心情不太好,太后因为有我陪着反而用了不少,还心情舒畅的劝着我多用些。
用完了早膳,我陪着太后喝了药,说着话,太后的气色好了不少。
“公主一来,太后的病好了一大半呢!”程姑姑笑眯眯的说。我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哪有程姑姑说的那么夸张。”
程姑姑对我一向是不冷不淡的,反而是很看重大姊,这次为了自家不挣气的女儿和太后的境况,倒频频向我示好,我也乐的接受。
太后说到高兴处,咳了几下,我面上笑着,心里却愧疚着,因着秋水,我心里隔着太后。
我趁着太后和皇兄失和,暗中怂恿了秋水爬上了皇兄的床,打算的再精明,心里还是虚的,生怕太后会为此怪罪我。
那里想到太后不顾君臣之礼母女之情亲向我谢罪,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何况太后还为此病上加霜,我如何不愧疚。
知道太后是因为思虑过重,才让病邪侵体,我尽量说些好笑的事,逗太后开心。
一通话说下来我说的口干舌燥,不久后太后的药劲上来了,人有了倦意,我正要起身告辞,外面闹了起来。
我心里一咯噔,坏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定是陈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我眼巴巴的瞧着太后:“深儿是个好孩子,跟他的母亲不一样,母后那么宽容大肚,就不要同他计较了。”
“西偏殿还空着。”太后瞧着我,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回了内殿,显然是生气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陈深怎么样了,待安顿好陈深,再去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