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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费神(2)

清光记得前世哥哥们上京赶考,在中途遇见了几个年龄相仿的人,遂同行,经过交谈,四哥哥邦光与其中一个名叫李玉铭的人很是合得来,到了京都平城,一行人住在同一间客栈,一起温习书文,一起去拜会平城有名望的人,希望有人慧眼识珠,这样对他们的科考也有所帮助。

可四哥哥邦光终究是年轻,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与李玉铭交好,无话不谈,那李玉铭便将事先得到的考题给了哥哥邦光,邦光为人正直,拒绝偷看考题。

三场考试结束,十日以后放榜,哥哥们之中,只有四哥哥邦光金榜题名,得了榜眼。

还未来得及庆祝,朝中就有大臣上书皇帝,说此次考试有人泄题,有人偷题,很不公正。皇帝命人彻查,不久真相大白——乃是考官之一的某刘姓官员泄题,刘姓官员将与何人合作统统交代,哥哥邦光交好的朋友李玉铭正在其中。

李玉铭认罪,却想要拉着哥哥邦光一同下水,说邦光也看了考题,皇帝龙颜大怒,将此次科考成绩统统作废,所有涉事之人功名作废,永远不许科考入仕。

哥哥邦光受了沉痛的打击,不仅自己没了功名,还连累了三位哥哥,大哥明光与二哥瞻光成绩不好,只考了二三十名,本就无缘前三甲,也就自认倒霉,不再追究。三哥延光成绩不错,参加了两次科考,次次进步,第一次得了十五名,这一次则是第五名,本想来年再次赴考,却因为小弟邦光交友不慎,中人圈套,功名作废,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

宋家四兄弟受了牵连,没了功名,宋家家翁宋伯明也在此次科考舞弊案后引咎辞职,告老还乡,意志开始消沉,沉湎饮酒,情绪低落,以至于东山再起之后,还是大量饮酒,劳累之后,猝死于公衙。

这次科考可以说是关系着宋家的命运——爹爹告老以后,意志消沉,四兄弟也都自谋生路,大哥明光与二哥瞻光经商,后来有了纠葛,老死不相往来。

三哥延光与四哥邦光矛盾不断,曾经妯娌情深的两位嫂嫂也互相谩骂,四哥在家中住不下去,便搬离了宋府,因为前程尽断,绝望透顶,不久皈依佛门,不知去向。

三哥也为了生计,做起生意,遭到许多人的白眼,后来被两位哥哥排斥,也离家出走。

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慢慢分离,慢慢瓦解。

“不行!决不能这样!”清光焦急的喊了出来。

前世,她不知道宋家最终会分崩离析,夫荣妻贵化为泡影,兄友弟恭全是笑话,姐妹情深沦为江水东去,不再回返,今生,她带着记忆回来了,怎能眼睁睁看着家人遭祸?

“哥哥们还没有走?”清光焦急的再次确认。

桂魄见小姐焦急,也急躁了起来,说话有些结巴,“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夫人还要办个送别宴……”

那就好,一切还都来得及!

清光没等桂魄说完,便要夺门而出,到了门前,却发现有人在外面上锁,出去不得。

桂魄急忙道:“小姐,外面上了锁,你出不去——你可以爬窗户……”话一出口,桂魄就觉得有些不对,她爬窗户可以,小姐是大家闺秀,怎能爬窗户?

令桂魄没想到的是——小姐清光手脚麻利的打开窗户,一眨眼的功夫,便出去了,动作流利漂亮,神情也好,不像她,爬窗户的时候总是要憋红了脸,皱紧了眉,十分不雅。

“小姐——”桂魄扒着窗户,大声呼喊小跑着远去的清光。

早知道就不告诉小姐可以爬窗户了!

桂魄心下一惊,“金桃姐姐知道了,我该怎么办?倒不如……我也跑吧。”

转了转眼珠,桂魄有了主意,搬来凳子,一蹬腿也爬上了窗户,将凳子踹倒,也从窗户上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清光左转右转,问了好几个人,才确定了万夫人在芙蓉厅设宴,送别四位上京赴考的哥哥,便移步到芙蓉厅。

芙蓉厅在梨香院内,爹爹宋伯明在家时,总会在此地设宴款待一二好友,爹爹及友人颇好雅致,因此芙蓉厅陈设虽简单,但无一普通的物件。

厅前卵石铺路,两旁芳草幽香,沁人心脾,左边是四季常青君子竹,右边是傲霜耐寒紫黄菊,设有一张小桌,几张小凳,以便在此吟风弄月,谈论诗文。

进入厅内,四幅佳作首先映入眼帘——一幅是幽静淡雅山水图,行人点点星星,藏于山中;一幅是老翁寒江独钓,超然物外;一幅是傲骨嶙峋怪石图,生于焦土之中,周围满是杂草;一幅是松鹤自得,高洁清雅。

几张小桌,矮凳摆放并不规整,但与厅内氛围很是融洽。

这本是清雅之地,是爹爹心中的小桃花源,爹爹在此宴请宾客时,还会找人奏乐助兴,即使饮酒,也只是小饮,爹爹从不在此喝醉。

清光皱眉一看,四位哥哥并不在厅内,厅内小桌上堆放着残羹冷炙,碗筷乱放,地上也满是酒水,看来刚刚结束一场宴会——她来迟了。

要是爹爹看到了此情此境,一定会大发雷霆。

清光也为这雅致的芙蓉厅叹息——万夫人不懂爹爹的心,爹爹如此珍爱的地方惨遭蹂躏,也不在乎,只想着在此地送别四个儿子,能有个好彩头,可以借助爹爹的福气运气,青云直上。

在厅内收拾的丫鬟看到清光跑了出来,在芙蓉厅前发呆,吃惊道:“四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府中都传扬四小姐被鬼迷住了,神思不清,乱说疯话,如今看到四小姐目光呆滞,一动不动,这几个丫鬟越发相信传闻了。

清光没功夫顾及丫鬟们疑惑的目光,连忙问道:“哥哥们已经走了?”

“刚刚出了二门,应当没有走远……”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清光赶忙离开了芙蓉厅,朝二门走去。

偏巧不巧,遇到金桃与拂尘等人说笑,清光怕遇到阻拦,连忙偏过身子,藏于抄手游廊里的柱子后面,待到金桃的声音远了,才悄悄探头张望。

见四下无人了,清光才蹑手蹑脚的从柱子后面出来。

在家中,却像是做贼一样,清光来不及多想,提起裙角,就疾奔起来。

刚出二门,清光就与人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

“四妹妹……你好些了吗?”

清光撞上的人正是四哥哥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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