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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天道之争

短暂的宁静后,北冥的世界再次刮起了魔鬼般的飓风,飞起了如利剑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朦胧……

傲松的心里便也如这漫天的风雪在肆虐一般,寒气蚀骨,一片混沌。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一生,都是活在一个人的算计之中。而这个算计自己的人,却恰恰是一个爱他爱到了骨髓的人。他是那么相信她,她却给了自己的信任最锋利的一剑!

“我不过一个一生都在人家算计之中的人,嘿嘿,我不过是一个没有自己的人!”傲松苦笑着,喃喃自语。

魔帝却是依旧喋喋不休:“白虎诛神玉既然到手,自然也就到了你现身之时,因为下一步寻青龙玉,没你不行!青龙在据比手中,此人主见极强,你知道,凭你一人,根本无法劝动她。但此人也有个弱点,那便是多情……唯有利用他的弱点,以真情感动,或许还有希望。所以你将西陵火凤带上了天,首先利用她的情操和她为神族立下的大功将其软化,再适时抛出自己对火神的感情。那雷神本就和华胥相恋在前,对****之事心肠极软,被你如此一闹,他哪能招架得住?你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傲松一脸死灰,全无生气。破晓见傲松如此模样,怕他松了斗志,于是劝道:“云兄,这些事情,或有心,或无意,谁也无法道明,即便毕方姑娘也未必说得清,你切不可听魔帝一面之词啊,他所言之事或许都是真实,但人心似海,岂是他能窥透?他又怎会知道毕方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小心他是故意如此说,以瓦解你的斗志!”

傲松听得精神一振,忙问道:“你的意思是,毕方她并没有骗我?”

破晓不置可否,只轻合剑眉,道:“这魔帝似乎极善攻讦人心,那些渲染,夸张之语,你不可尽信。何况毕方姑娘也并未承认,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信有疑才好!”

傲松脸上浮上一丝血色,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丝希望。毕竟他知道毕方是爱他的,她会骗自己这种可能性应该是极小的。何况他一细想与毕方在一起时她所为之事,大方坦诚,毫无遮掩之象,说她有心算计,实在太过牵强!

“复生风笑容之时,云帝尧父子担心本尊会复生,将西陵留在他们庄上,你明明知道她只要能到神农洞,本尊便可借机复生,而她便会香消玉殒,可你却巧舌如簧,依然将她骗到了神农洞!你明明也知道风笑容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四方诛神玉重合时的巨大力量,你却依然力主四方诛神玉重合。为了火神一人之利,而舍弃无辜凡人、甚至亲生姐妹的性命!哼,本尊今日才明白,何为最毒妇人心!哈哈……最毒妇人心啊!”魔帝长笑不已。

毕方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目色朦胧。大雪并不能近她的身,但她却已似一座美人冰雕,静默无声!

傲松既然选择了相信毕方,自然不容任何诋毁毕方之言。因此大怒着吼道:“蚩尤,闭上你的狗嘴!想挑拨离间?你打错算盘了!我云傲松岂是那般容易糊弄?”

魔帝笑意一怔,随即再度仰天大笑。毕方的身子明显一颤,萦然转身,凝望着傲松,满目深情。

傲松坚定地望着毕方,道:“毕方,无论是么时候,我都会相信你,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不会怀疑的!”

毕方一脸感激,可那份感激中也隐隐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只听她柔声如雨:“谢谢你……傲松……”

魔帝笑得前仰后合,道:“祝融,没想到你前生纵横无匹,今生竟成石榴裙下之辈,实在令人大失所望!哈哈……”

毕方转过脸去,突然神色一凛,声色俱厉:“魔帝,你何时也学会逞口舌之利了?襄助火神之事,固然有我私心在内,可事情却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毕方转过脸望着傲松,喃喃道:“其实我初见你时,便已有放弃的想法,因为我看到了你心中的快乐,那是你在天宫之中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傲松,你相信我,我真是如此想的!可后来在青棱结界,我居然看到了龙倾月,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十九年前那个局是不用也得用了!因为据我所知,其实魔帝复生只需要四方诛神玉之一,以魔婴之血为引,再加上魔婴的身体便可!所以我想,与其让龙倾月将魔帝复生,而火神一无所得,不如让此事置于我的掌控之下,利用机会让火神能重返神位……”

傲松默然无语,凝望着毕方,心中五味翻腾!

毕方再度面向魔帝,微眯着眼睛道:“我承认你说的事情,大体不差,但若非是你,火神岂是今番景况?……你以为我不知吗?你如此中伤于我,无非是想瓦解火神的斗志而已!没想到威震六界的魔帝,也会有贪生怕死之时!”

魔帝一听,猛然拂袖,声化巨雷:“哼!世间竟有如此颠倒是非之说,真是令本尊大开眼界……”

毕方秀眉一凛,碧海凝烟之芒迅速盈满全身,以强悍的灵力脱离地灵之气的庇佑,渐渐浮上半空。毕方声化清灵:“魔帝,你也不必多言,今番事已至此,谁也无以挽回!你破灭天道之志刻刻在心,今日想释放女娲封印下的邪魔便是明证。若不杀你,六界之难便近在眼前,到时我神族何以向天下生灵交代……”

魔帝哼哼冷笑:“好好,你苦心布局这么久,看来是势在必得了。也罢,神魔之仇本就不共戴天,你不会放过本尊,本尊又岂能放过你?破灭天道,天下大同,诛仙灭神,复我乾坤,这是本尊当年誓言,今日本尊就重新捡起,誓要血洗神界,夺回天道掌控!”赤红的剑气开始在魔帝周身萦绕,与毕方的碧海凝烟之力遥遥相对,终使北冥重陷肃杀之中!

千万年前的天道之争,终于再起风云!这一刻,议论孰是孰非,已经毫无意义。毕方和魔帝这一战,无论胜负都已经拉开了神魔大战的序幕!此战毕方若亡,女娲封印八成不保,介时魔帝恢复功力,重返魔界,天地间又是一番血腥屠杀!可魔帝若亡,龙倾月必然会将此消息带回魔界,原本隐忍的魔族只怕也再难克制,新仇旧恨,雪上加霜,六界大难在所难免!

而这番思量早在魔帝和毕方相见之时便已各自形成。魔帝从倾月那里得知,魔族大部只愿在异元世界休养生息,根本不再想重启神魔之战。他暗恨不已,因此,他急需通过重新挑起神魔仇怨而激起魔族的斗志!因此他不停地刺激毕方,除了瓦解火神斗志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与毕方一战。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功力未必能战胜毕方,但这无关紧要。她死了,神族不会放过魔界。自己死了,魔界岂能再苟且偷安?魔帝的嘴角勾出了一番残酷的笑意!

毕方其实也在暗自担心,所以她才想通过水火双神之手诛灭魔帝。此刻的水火双神毕竟是凡人,一个堂堂魔帝竟被凡人诛杀,岂非极大地讽刺?魔族中人极好颜面,如此一来,又有多少魔人兴得起报仇之念?水火双神亦能立下功德,有机会重返神族,岂非一举两得?可毕方也亲眼所见,四大神器未必能困得住魔帝,所以她必须消耗魔帝的力量,在他无以支持之时,再让四大神器合璧诛杀,则大事成矣!所以毕方的意图并非与魔帝大战,而是消耗魔帝而已!

毕方之思虑表面看来似乎可取,但细细一想便能察觉此间的百般漏洞。她也不想想,自己以神族身份消耗魔帝的力量,再以四大神器加以诛杀,这和神族杀了魔帝有何区别?何况水火双神杀了魔帝,其后还能重返神位,魔族之人就更不可能认为魔帝是凡人诛杀的了!只可惜毕方此刻也是急于求功,一时无以考虑周全了!凡人有利欲熏心之说,不料神仙一旦心被一些欲望蒙蔽,也是如此!

两股力量在半空激烈地碰撞,漫天的雪花再也落不下来。高手之战,再多人参与也于事无补。玉灵、独孤扬、凌稀漫、破晓和傲松各自以真气护体,仰望着天空的激战,心里却也是百般滋味。

没想到今日之局早在十九年前便已注定,而原因与他们坚持的那些天下大义也是南辕北辙!

毕方虽是微末小神,但毕竟是天神之体,历九重天劫而成神,绝非一般地仙可比。而魔帝虽然功力未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样不容小觑。破晓等五人在下方只见两个气团屡屡相撞,半空一片炫彩,以他们的修为竟然无法看清二人身形!神魔之力,果然不是凡人可以忖度的!

两个气团激战了半天,渐渐隐见颓势,霓芒血光都明显淡了不少。而后,下方五人也慢慢能看清两人的身形。不用毕方说,他们也能明白,四大神器合击魔帝的时刻已经到来!

但见毕方和魔帝作了最后一次撞击,终于分离开来各浮于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毕方高喊一声:“四位神器的执掌者,速速结阵,诛杀魔帝!事关天下,不拘小节!”毕方自己显然也觉得这等作法不太光彩,担心四位神器执掌者一时被恻隐之心蒙蔽,因此加了一句“不拘小节”。其实她也确实是骑虎难下,魔帝既然复生,重振魔族,向神族复仇自然是在所难免,即使她觉得自己有错,现在也只能选择先杀了他!

魔帝哈哈大笑:“果然卑鄙无耻,当年战神轩辕是如此,今日你青鸾毕方亦是如此!如此族类,根本就不配留在天人六界!哈哈……本尊今日即使身死,我魔族热血好汉将前仆后继,誓要将神族永堕幽冥!哈哈……”魔帝此言一来是因为心中仇恨无以复加,二来也是对下方五人的攻心战,他明白自己此刻却是再也受不了四大神器的合击了!

可机遇可遇而不可求,凌稀漫五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取舍之事皆是异常清醒!毕方这番做法就武林来说,可以说是没有江湖规矩,传将出去定会让人笑话。可对象如果是魔族至圣,那个威慑天人六界的大魔,那就要另当别论了!何况这个魔帝将是一个会为六界带来巨大灾难的人,在如此大是大非面前,谁也难有怜悯之心!

但听凌稀漫娇喝一声:“四位,兹事体大,我们宁可被人遗笑唾骂,也决不可放过此等祸害,结阵吧!”

破晓、傲松、独孤扬和玉灵各皆对视,眼中虽是无奈,却也十分坚定,无论魔帝显得多么让人同情,让自己等人多么愧疚,诛灭魔帝也是他们此刻上上之选!

四人将头一点,各自幻身,瞬间便将魔帝围困中央!四大神器的光芒已经开始闪烁,而它们的主人更是严阵以待!

魔帝哼了一声,高声骂道:“没想到本尊纵横天下,到头来竟被几个小人算计而死,讽刺之大,莫过于此!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个真正明天理,有正气之人了吗?哈哈……”

诸人心里皆是一惊,他们明白魔帝此言在此时此刻决然不会是说他们了,更有可能是别有所指!破晓心意缜密,他明白,魔帝如此纵声高呼,他最后的倚仗只怕就要出来了!想到这里,破晓只觉一阵心痛!

养、宁、净、焚之力已经瞬间大盛,无量神尺、定海神珠、落英神枪和毕方神剑各携威力朝魔帝猛然攻去,没有丝毫迟疑!

而魔帝此刻显然已是气力不支,但他嘴角那丝讽刺的笑意却是不曾退却!魔族傲骨,不屈于人!魔帝为一界领袖,威震六界,这等情操自不匮乏!

四大神器的力量逐渐连成一线,魔帝已经完全陷入其中,胜利在望!四大神器的执掌者,毕方和凌稀漫心里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而,一件在破晓和毕方担忧之中,其余四人不可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但见魔帝身上突然青光爆盛,竟将四大神器的力量尽皆抵挡回去!诸人大惊,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连四大神器合璧竟也能被它摧毁?

魔帝身边一阵青光凝聚,一位清丽但不乏妩媚的绿衣女子现出身形来,那张美丽的容颜里,隐含着深深的落寞和无奈!

魔帝哈哈大笑:“好女儿,本尊还以为你要舍弃你亲父性命了呢!哈哈……天下之事,到底莫过骨肉至亲啊!哈哈……好!”

魔帝之女竟然来了!所有的人泛起了深深的忧虑。要知他们之所以能对付魔帝完全是因为他的功力只有两成,而且受到了女子阴柔身躯的约束。可魔帝之女不同,她显然正是全盛时期!一旦出手,只怕无人可挡!

在场诸人最痛苦者莫过于破晓。以他的聪慧,怎会料不到此刻之局?只是他不愿去想他们对阵将会是如何场景,他只想赶在她到来之前解决魔帝!可不想魔帝虽然被严重束缚,依然如此难以对付!倾月既然来了,岂有再取魔帝性命之机?破晓望着倾月,星眸闪闪,痛苦哀伤,就要绝望!

倾月最怕看到破晓这番神情。看到他这副神情,便想当年他们在此地的大战。当时破晓虽然有落英神枪在手,但论及实力还是不配做倾月的对手,苦战将败之下,当时破晓便是露出的这副神情,令倾月鬼使神差的心肠一软!

只是当时破晓已然身受重伤,就算倾月不杀,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按理而言,他根本就无力阻止倾月开启女娲封印了。所幸破晓将亡之时女娲的元神融入了他的体内,使他获得了强大的生机,这才有了他与倾月后来之缘,因此那个眼神倾月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她也不可能为了与破晓的感情而出卖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定然不会是以前的父亲了!倾月初到人间之时,也和大多数魔族人士一样,对神族怀抱着巨大的仇恨,目的更是为了救好自己的父亲,重新凝聚魔族的力量,大举向神族复仇。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变故之后,她疲倦了,也明白了:其实神魔两族为天道掌控权大打出手,最终的目的也都应该六界的和谐!如今神族已经做到了这一点,魔族再如万千年前一般卷土重来,那便是逆天行事,决然不得人心!

如今的秩序虽然有尊有卑,但这也只是力量差距而产生的敬畏!即使魔族掌控天道,维系六界,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如此。魔族标榜的“天下大同”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正因如此,倾月在打败破晓前生之后,在强烈的挣扎下放弃了释放的万魔之魄的打算!她只想救好自己的父亲,将他带回魔界,从此再不理会天道之争的是是非非了!

可她没有想到,时至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掌握,父亲遭受四方魔兽煞气侵蚀,邪根深种,已然变得嗜血狂乱!二十八宿更是舍弃除了衍生恨意的灵魄之外的所有魂魄,与其余魔魄融合,形成了世间最为可怕的万魔之魄!

倾月很累!她知道,父亲既然打定主意要释放万魔之魄,谁也无法更改!除非他再也无法出现在世上,可自己身为他的女儿,又怎可能与他为敌?她知道“劝”这个词对魔帝而言毫无意义,所以她心如刀绞!一旦父亲吸收万魔之魄的力量,他便不能不接受万魔之魄那亘古的恨意!如此一来他将完全丧失心智,成为一个嗜血狂乱的邪魔!

魔帝并非不知其中危险,只是他受四方魔兽煞气侵害太深,已经不能完全由自己做主了!何况他本心之中有一种不败神族,恨意难消的信念,更加使他无法罢手!

魔帝哈哈笑道:“毕方,还有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想要取本尊性命?哼!未免太过不自量力!倾月,你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何谓震慑六界的力量!哈哈……”魔帝仰天大笑,青魔女儿既来,这群跳梁小丑岂是对手?魔帝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众人心里皆是一凛,他们都是纵横天下的高手,都看得出这个“倾月”的修为已是无可估量,断不是他们所能比拟。也就是说,与她动手决然是死路一条!

凡人之力,毕竟有限,即是有一个神族的人在此,看来也是于事无补。天地大劫在所难免,诸人心中皆是一阵黯然!

倾月只是满脸落寞,秀眉深锁。对魔帝之言却是无动于衷,显然她正在强烈的挣扎当中!

魔帝见此情景,心念一闪!他知道倾月之志只在救自己回魔界,而不在于重启神魔之战!心道必须下一剂猛药把自己这死心眼的女儿完全逼上自己的船来!他心中一定,乘诸人各自心念不集中之时,猛然朝女娲封印而去!

破晓顿时反应过来,可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因此,他将脸转给了倾月,冷声道:“倾月,你既知女娲封印下是什么,还要助魔帝祸害六界吗?”

倾月转眼看向飞向女娲封印的父亲,心中淌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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