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下午放学时。喻言在校门口被喻意拦住了。
“喻言,你一定得救我。”她抓住的衣袖摇着,可怜巴巴地看着喻言。
“怎么了?”喻言扯开衣袖,向后退两步,问她。
“物理测验一塌糊涂。”
“终于也有难倒你的东西了。”
“明天给我辅导一下——”
“高三明天不放假。”
“那中午给我辅导,一会儿会儿嘛,点拨一下就好。”
“好吧。”
“太好了!那明天上午放学直接来我教室找我哦,中午我给你带好吃的,不要去食堂吃饭啦!”
“好。我回家了。”
“嗯。”
“你干嘛?”
“看你走啊。”
感觉到前后的目光,喻言突然有点手足无措。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回过头说。
“别看了,赶紧走吧。”
喻意显然没想到他会回过头来,正在沉思着什么。听到他叫,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二天上午放学,志强听喻言说要去给喻意补习不跟他一起吃饭了,眼里有些落寞。喻言心里有些替他难过,但还是丢下他,向初中部教学楼走去。
初中部教学楼里静悄悄地,阒其无人。走到四楼,也完全不像有人在的迹象,喻言怀疑喻意是不是在。
七班后门,喻言透过窗子往里一看。中间第三排中间位置坐着一个梳了丸子头的姑娘。他怀疑,向前门走去,还真是喻意。
她显然没注意到有人过来,还在翻着书,眉头锁着。额前一些碎发溜出来,随着喻意左右对照着书本摆动着,不时撩着她光洁的额头。长睫毛忽闪着,使她眼里的执著有些扑朔迷离的感觉。嘴里不时会无声念着什么,尖下巴随之上下翕动。喻意如此认真学习的样子,喻言从未见过,有一刹那的失神。
喻言心下悄悄问自己,喻意什么时候长出了这个样子。
他推开门,喻意抬起头来,看到他,开心地说,“喻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眼里的欣喜毫无遮掩。
他在她前面一排桌子上略坐,教室里略环顾一下,不看她,伸出手。
一张试卷搁到他手里。
他回头,说,“我的午饭。”
“哦哦,先吃饭。”说着,喻意低头拉开了桌洞,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来放桌子上。
“喻言,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做的,你尝尝看。”
“你做的?”喻言边打开边怀疑地问。
“嗯。”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今天早上。”
“这——”
喻言拉了第二排的椅子,在喻意对面坐下,打开了饭盒。意外地好吃。不得不承认,手工达人喻意是学什么有什么。
看着喻言把饭吃完,喻意才把刚才那张物理试卷递了过来。84分。
“这是你说的一塌糊涂?”
“是啊。”
“没那么差。”
“很差呀,丢了16分呢。都是因为暑假去了夏令营没时间提前预习。”
“你什么时候对学习要求这么高了?”
“你那么优秀,我也是没办法呀。”
喻言心里一动。
“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成绩好,你有你的优点。”
“可如果我想跟喻言读同一所大学,就必须赶上你的成绩。”
“呵,等你读大学,我都大学毕业了。”
“所以,喻言,你大学一定要读得久一点,等到我来哦。”
喻言感觉前天夜里心里长出的那只全身长鳞的大家伙又苏醒了。他放下试卷,稳定一下心神,尽量镇定地抬头看着对面的喻意,语重心长地教育她。
“喻意,你有你的人生,没必要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想去哪儿,”喻意手支肘托着腮,看看外面说道,又回头看看喻言说,“可我觉得我跟着你肯定错不了。”
那只全身长鳞的野兽开始抓挠他的五脏六腑。喻言突然想确认什么。
“你不可能一直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人,谈恋爱,然后嫁人。”
喻意没说话。
喻言听到心里那只野兽用爪子重重的敲击着心脏,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喻意依旧手托腮侧着脸,注视着远方,像是在跟自己说。
“喻言,我已经遇见那个人了,我要跟他谈恋爱,然后嫁给他。”
喻言听到心里那只野兽嘶吼着,想要扑出来撕碎一切。
“哦?是周四那天我在教室门口看到的那个?”喻言有些嘲弄地说道。
喻意回过头来,薄薄的双唇咧开,唇角上扬,眼里闪烁着光彩,有些炽烈,但大胆地看着他。
“是你啊。”
是你。喻言惊住了,他听到心里那只野兽欢快地大吼着,它想扑出来,扑出来抱住这个姑娘。但他按住了它。
“胡闹,我们是兄妹。”
“不是,我们不是兄妹。你从小到大都说我不是你妹妹。现在事实也证明啦,我不是你妹妹。我可以嫁给你。”喻意说着,拉过喻言的手握住。
喻言心里那只野兽要求他反手握住那只小手。但他告诉自己,她还小,她不懂,你这样是欺负她,不可以。
喻言抽出手,说,“你还小,还分不清兄妹亲情和爱情,等你长大些,再想这些事情。”“不是的喻言,我就怕你会这么说,所以才一直想要赶快长大。我从小就喜欢你,但妈妈说我们是兄妹,我不能嫁给你,那时候别提我多难过了。但是,你看后来我们不是兄妹了,我就知道我可以喜欢你,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我每天缠着你,跟着你,就是怕你会忘记我。”喻意有点慌,忙忙地解释。
“想要跟哥哥永远在一起,也是可以理解的。再长大些,你会有别的感情,你就会明白了。”喻言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保持眼神平和地看着她。
喻意看着他,瞳孔里有亮闪闪的东西在颤动着,脸上写着绝望。
看着这样的喻意,喻言心里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钝钝地疼。他拉过她的手,想要安慰她。
“喻意……”
“我不叫喻意,我叫张晓安,张晓安。”喻意摇着头,眼泪被甩了出来。
“好,晓安,你听我说……”
喻意突然站起来,倾身向前,双唇覆住了他正在说话的嘴。
眼泪冲刷过的唇有些咸咸的味道,唇瓣温软细腻,带着喻意身上清爽的青草气息,将他席卷。
喻言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一丝麻麻的感觉从唇间蔓延至躯体,蔓延至指尖。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节奏的咚、咚、咚。他能看到喻意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泪痕尤在。
须臾,她微微跟他分开。但仍近在咫尺地望着他的眼睛。
“妹妹,会想对哥哥这样吗?”
“如果是哥哥,你为什么不躲?”
喻言看着她,心底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喻言,承认吧。你排斥她这个妹妹,不想做哥哥,是因为你喜欢她,你一直想要她。
他站起身从课桌中走出来,顺带把握着他手的喻意带了出来。喻意突然被拉出来,有些惊慌,没站稳。
喻言双手扶住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然后,将她拉近,低下头,闭上眼,吻下。
他听到那只野兽从口中扑了出来,掠过他和喻意的双唇,开心地在教室里绕着圈子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