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虫人嘲她:“你们主神虽然法力无边,可这招‘附骨生肉’,还得求助西极渊。”
“西——极——渊——”
红衣女鬼摆出个“惊讶”的表情,她面部扭曲,口鼻歪斜:“恩公——真的来自西极渊?”
腐虫人也不避讳:“西极渊。”
紧跟着,他强调:“也是东海金乌神的葬身之地。”
女鬼听了哈哈大笑,可隐约听得出来笑声中带着颤抖,似乎底气不足一样,是她在心虚吗?还是附骨生肉站出来的躯体尚不完好,肺中缺气?
“金乌神轮回重生,生生不息,怎么可能葬身在西极渊!”
“哦?那我来问你。”腐虫人忽然问。
“金鱼族为什么要上岸?”
“上了岸的金鱼族想要在风临城做什么?”
“你们做成了吗?”
“金鱼族全灭,到底是什么原因?”
每一个问题出口,女鬼浑身的发抖都要加重一层。
为了给没X用的风临太史请来金乌神,才上的岸。
请……不来金乌神,太史老儿就翻脸不认人。
女鬼紧紧抱着双臂,头发微微竖起,身体开始蜷曲,美丽的一张脸扭曲成一团。
腐虫人冷笑一声,问她:“金乌神多少年没降临啦?”
“胡说!”
“超过了六十年的轮回,仍然没有出现的金乌神,去哪里了呢?”腐虫男人伸手指向西边方向。黄昏将近,夕阳暗红,火烧云微显。
看着女鬼震惊到固定了形状的扭曲面孔,腐虫人知道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了,暗示道:“你就没想过吗?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胡说八道!”女鬼厉声斥道,“金乌神不来,那是因为风临太史逆天而行,拒听神灵召唤,一意孤行娶异族女子,还屠杀了金鱼族!这一切,都是给风临城的惩罚!”
满树的鱼头果摇摆不停,争先保护者女首领,齐声冲着腐虫人尖叫:“杀——杀——杀——”
触及了金鱼族的金乌神,女鬼怎么可能退让?
“西极渊为什么会干涉风临城?为什么帮助我们复活?西泽的车队到底带了什么,都不让我拦下?东海金乌神神通广大,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助你西极渊?”
话音刚落,刚刚生长在尸骨上的皮肉就开始出现腐烂的迹象,女鬼装扮艳丽的脸庞开始像一颗烂苹果一样,一块一块皮肉往下掉。腐虫人立刻剥夺附骨生肉,以示惩戒。
“啊呀,”红衣女鬼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长完整的身体一片片掉下来,她的眼珠也掉出来了,肉眼所见的视线中突然间一片黑洞洞,她惊慌失措,连声求饶,“饶了我,饶了我。我不抢马和车,让你们进风临城。”
腐虫人哈哈大笑着,释放出黑色毒虫,爬上女鬼全身,几乎把她淹没,眨眼间,毒虫填补满了女鬼烂掉的皮肉处,不一会儿功夫,就化作骨头上重新生长出来的血肉,女鬼恢复了丰满的模样。
女鬼松了一口气,把所有的咬牙切齿吞进肚子里。
“听好了。”多拿的车马已经安全离开,女鬼也尝到了自己的厉害,成千上万只黑虫钻进地缝,腐虫人满意地消失在地面上,只留下阴森的声音,警告,“如果你还想复活,想复仇太史族,就管好自己和你族里的鬼,西泽入城的车队还有一只,不日就到,你敢插手,我就让金鱼族重新变作白骨!”
直到确认腐虫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女鬼才呸了一声,恨恨道:“风临永远是金乌神的城,西极渊滚一边去!”她边说边展露出獠牙,用那啃断的流血手指抓起一把虫子,燃起猩红色的血瞬间将尚未来得及钻进地下的腐虫烧干,“可惜现在我双手被缚,盲目对打,西极渊必定毁掉我好不容易长成的身体。我可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才从坟墓之中爬了出来,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可是,风临这座城,是金乌神的,是我们金鱼族的。西极渊敢来抢夺,我烧你个死无全尸。”
风吹散了一地的鬼火灰烬。女鬼依靠在鱼头果树上,阴森的声音,阴森的风。
“唔——时候不到,时候不到。”
她仰着脖子,盖头重新蒙回头上,轻轻弹动着完好的手指,指甲依旧涂着专属新嫁娘的艳丽大红色。
“赶走西极渊的时候不到——”
一树的鱼头果子跟她高唱着:“时候不到,时候不到。”
“爹爹,娘,伯父,婶婶……”她一个一个点着挂在高处的鱼头果,每点到一个名字,鱼头形状就变成一个人的头颅形状。一张张面孔,男人、女人,老的、少的。
“还差宸儿的没挂上呢。她要是也在,我们就真的团聚了……”她喃喃自语,伸出双手反复抚摸着刚刚生长出来的脸,“你们瞧见了没,我的脸长出来了。你们别着急,再过些时日,果子成熟了,咱们一块儿进城。”
“时候不到,时候不到——”
鱼头果成熟脱枝着落,浩浩荡荡杀向风临城,时候也不到。
“这张脸没有变。”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女鬼温柔地自言自语,“好厉害的‘附骨生肉’,我失去的头颅居然可以重新生长出来,还有我的脸,与当年一模一样。”
转瞬间戾气恒生,女鬼笑道:“哈哈,我的容貌没有变!不过那个贱人老了,她还敢说是风临城最美的女人吗,她现在美的过我吗?”
她说的显然是太史夫人。
一树鱼头果摇曳不止,哈哈笑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太史府所有人。”
“哼,那当然了!”女鬼高傲地笑着,指尖温柔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挑起盖头,望向位于东边的风临城,“这张脸啊,他还记得吗?也该让太史老儿认认了。”
鱼头果齐声高唱:“进城,进城,进城。”
“对、对,我们要进城啦。”
“进城、进城!”
女鬼轻轻撅起嘴唇,亲了几颗果子,死亡的颜色在她唇间绽放。
“别着急,我们快进城了,马上回家了。只要等到车马,把我们的尸骨拉进城去,我们就回家啦。西泽的车马不动,总还有别的车马。”
鱼头果高高挂起,宛如千万人头形状的灯笼。
“灯火遥遥兮路漫漫,颅为车毂兮还故乡——”
她与族人们挂了一树的头颅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