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锁!”
狼少眼疾手快,合上铁皮箱子!
阴森的长亭中没有崔官的叫喊,只有头骨脆裂的声音。
时代久远一点的西泽就有生食人肉的传统。周围一群蛮荒野人虎视眈眈,生人肉的香味已经飘开。
嘉扬盯着筑起断墙的石头,思索着刚才究竟是不是幻听。
狼少脖子上围着的狼皮也溅了血渍,他深深呼出一口浓浓血腥气,踢了脚箱子,舒畅笑道:“胃口今天特别大啊。老哥,明知道是恶灵,还卖命运送,啧啧,为了银子也真够拼的。”
嘉扬面无表情,捡起崔官掉落的令牌打向狼少,叫他住嘴。
令牌被狼少躲过,掉到了矮墙外。
“啊——”
副手取笑狼少:“以前挨刀子你都不叫疼,今天是怎么了,被块令牌打了下就喊疼?”
狼少指了指身后的矮墙:“怕你个头,我没叫疼。令牌都没打到我。”
狼群瞬间安静下来,箱子里撕裂尸体以及发出啃咬骨肉的咯吱声戛然而止,只余怪物不满足饥饿而发出的呜咽。每个人的耳朵都竖的尖尖,辨寻着除此之外任何其他可疑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锁定在了令牌掉落的矮墙外。
那里,似乎有压抑的呼吸,莫非有人?
嘉扬的目光锐利起来。他果然没有听错。
狼少揪了揪掩盖在狼皮毛中的耳朵,指着矮墙大笑:“知道你在哪儿啊。西泽荒漠,谁不知道我是千里眼、顺风耳,那边躲着的赶紧出来吧,你心跳快得像打鼓。还是说腿软了站不起来?”
矮墙外那压抑的呼吸声变得急促。
“谁在那里?出来!”嘉扬手中的新月弯刀出鞘,呼啸着穿过泥土垒砌的墙面,随即传来一声压低的痛呼。
新月弯刀准确无误插进了一个少年的手臂。
狼少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去,伸手提起那受伤的猎物扔到狼群中间。
众狼定睛看去,原来有个少年人蹲在矮墙外听墙角。
终于抓到小贼人的群狼蜂拥而出,十多个彪形大汉把中刀倒地的听墙脚少年围了个水泄不通,箱子里的怪物并未吃饱,沙漠狼叫喊着要把新鲜肉糜扔进箱子里去。
“吃了!吃了!”双眼血红的狼群发出饥饿的吼叫。
副手捏着少年的脸把他提起来,一张瘦削的脸捏变了形,狼群紧紧盯着陌生的面孔和熟悉风格的衣着打扮:灰头土脸一身脏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个澡。戴着的脱帽说明是个西泽人,然而清秀的面孔,西泽毒辣的日头没有给他留下灼烧的痕迹;少年身材瘦削,薄削的青色嘴唇,死到临头都没有惧色的目光,被擒住时脾气上来,居然不胡乱挣扎,专门跟副手卡住自己脖子的双手角力,这种对峙,会叫人误以为这少年才是那个掐住别人脖子的老大……
这种狂傲的模样,真让人不爽。
揪起少年脸颊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一枚胡杨木小牌漏了出来,上面画了个圆形,里头是几笔不识得的画符。
嘉扬一把拽下来。
“这个是什么?”狼头领看了看小木牌,想从中找到暗示少年身份的信息,之间小木牌做工粗糙,分明是手工刻的,看不出来小木牌到底有什么寓意。
少年一瞪眼:“还给我。”
死到临头还在意的挂饰,必定对少年又非凡的意义。
副手道:“这小子底气足啊。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少年脖子被卡,憋红了脸,但从毫不畏惧甚至带着点儿调皮的眼光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怕沙漠狼,甚至在大难临头时不忘调戏刚吃了人的凶残狼群,戏谑地挑衅:“赶紧放了我,不然老朋友要来问候你们。”
“老朋友?”狼群面面相觑,记不得有什么老朋友要送来问候。
看着沙漠狼一脸茫然的模样,少年很是得意。他的脖子明明掐在沙漠狼手中,却好像他的性命仍由自己掌握,甚至于,他反过来掌控了整个狼群的命运。
“猜~啊~”他边说,眼睛自然飘向牛车上的箱子。
众人更加迷惑,只有嘉扬忽然做出个大胆的猜测。
他看着手中小木牌,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你在说石猴吗?”
“石猴?”狼群大惊失色,“这小子是跟石猴一伙的?”
少年看嘉扬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些许赞赏。
到底谁该对谁卑躬屈膝?
这让分明处于上风的狼群,尤其是狼头领,十分、十分不爽。
副手踢少年两脚,按到地上提起拳头就打:“老大问话,赶紧回答。”
少年抱头躲过,从臂弯里咧嘴露出嘲讽的一笑,含义不言自喻:“小心脚下啊,大家伙们,一个不注意就变成大石头了。”
“真的是石猴!?”狼群惊了,纷纷跳起来四处寻找猴子的踪影。
“猴子居然还跟着我们!”
“畜生原来还有个小鬼主人。”
“是那个猴子!怎么又来了!”
“在哪儿?在哪儿?快看好箱子,别再被抢走。”
“之前消失的两口箱子哪里去了?快说!”
“还有我的酒壶,也给你们偷了!”
“我的刀也不见了,是不是你们给偷了?赶紧还我。”
“该死的,躲过险俞山,关住箱子里的怪物,却躲不了个死猴子!”
“……”
沙漠狼个个怒发冲冠,急红了眼。石猴的出现给他们本就危险重重的旅途平添种种麻烦。相比之下,铁皮箱里的怪兽反倒不那么麻烦了,毕竟箱盖一合,落了锁,铁皮上绘制的咒文足够封印箱子里的怪兽出不来。而石猴则非如此,一路走来,如同幽灵一般神出鬼没,无影无踪,下一场偷袭何时会来,完全没有预兆。
沙漠狼担惊受怕十多天,对手仍旧无影无踪,不知哪里去找。而现在,罪魁回首终于捉拿归案!这顿受辱的怒气不发泄出来,他们必会爆炸掉。
“先找到丢失的箱子。”嘉扬制止了想要冲上去撕烂少年的狼群,“猴子现在在哪?”
少年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