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季张开手指在失了神的尨弟眼前晃晃,一边暗自好笑,端量公子尨霜打焉了茄子一样的颓废表情,早知他听不进跟崔小姐不相干的半个字眼儿,就好像凫水鸭子抖落一身水珠,羽毛半点儿不湿,瞪着眼睛只想找到进入星辰塔的方法。他不是不想透露,实则玄宸把旌旗阵设计的太过巧妙,根本没办法领外人进入,公子季力所不及。没想到,进不了星辰塔,对公子尨打击似乎大得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公子季顿觉有些对不起他了。
“尨弟?你还好不?瞧你脸色有些惨白……”
好什么好!沮丧的公子尨简直要哭出来。
“二哥,你就是不把我当弟弟!”他愤愤喊道。
公子季连忙道:“如果不把你当自家人,我为什么跟你说了这么多跟旌旗阵有关的事?师父不准我们说给人和外人。”
话虽这么说,可不管用啊,公子尨叫道:“说了半天,背下答案也进不去,也找不到崔凝。”
公子季笑他:“想找崔小姐,你为什么偏去星辰塔找?”
“她总是躲着我啊。”
“难道她进了星辰塔,你就能找到她吗?”公子季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脑袋如此不灵光,怎么点拨都没用,“更何况你真的进不去。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试试?”
“她最近来过你这儿没有?”公子尨立刻咬牙切齿逼问。
“没有。”公子季叹气。
“可是她昨晚还在星辰塔里呢。有人看见了。”公子尨穷追不舍,好像崔小姐还藏在二哥这里,“她每回进府都来找兄长,昨天没来找你吗?”
公子季淡淡道:“师父单独找她有事相谈,崔凝并没有来找我,直接去了星辰塔。”
自从乱石山的野鬼险些搭载马车入城事件开始,崔家小姐就处于师父的严密监控之下,不仅是公子季,就连徐、辛、柯三人也都没怎么有机会见她。昨夜,师父已把崔凝驱逐,据公子柯飞鸽传书,并未多言详细情况,只说崔小姐保住了性命,但已不是星辰塔门徒了。公子季也正在等徐奕和辛林前来详述。由此推断,一无所知的公子尨选择昨晚闯旌旗阵,时机非常不好,师父正在气头上,能轻饶了他才怪。
公子尨“哦”了一声,锲而不舍追问:“兄长对崔家小姐有什么感觉?”
觉到他急切的眼神,公子季察温和笑道:“打小的玩伴,感情当然好。”
打小的玩伴?他反复斟酌着这十个字,越想越觉得口中发甜。
莫非——真的要重新思量二哥对崔家小姐的定位?崔凝倾心二哥,这是人尽皆知的。青梅竹马玩到大的两人都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却迟迟不见二哥向崔家提亲,细想来的确不太对头。刚才这一问,公子尨发现兄长对崔小姐只称作“打小的玩伴”,如果真的喜欢想娶回家,问问题的又是个同样追求崔小姐的情敌,难道不该声势浩大地吓退敌人,说些“崔凝是我的,你别想来抢”之类的?
“喝呀!喝呀!”公子尨巴掌连拍脑瓜子,兴奋地在公子季面前跳来跳去——原来兄长对崔凝感情只是一般般,并非传言中那样喜欢!
他顿生勇气,涎着脸开口:“兄长要是不喜欢崔家小姐,那就让给我吧?我很喜欢啊!”
“二哥哥要让给尨哥哥什么东西?我也喜欢,我也要。”随着香气而来的是个甜甜的声音,珍珠般圆润,从外面跑来了太史老爷的独女馨小姐,手里捧着一个绸布袋子,后面还跟了个小男娃娃,“姐姐姐姐”喊个不停,这位正是太史老爷老来喜得的幺子。
“哈哈,没什么。”让弟妹听去可真够尴尬的,公子尨赶紧岔开话题。
可是,小公子耳朵尖捕捉到了只言片语,虽不能理解两位哥哥的对话,但他会鹦鹉学舌,指着公子尨向馨小姐打小报告:“姐姐姐姐,我听到了,尨哥哥跟二哥哥要凝姐姐。”
馨小妹似懂非懂,噙着盈盈笑意,似天真道:“馨儿也喜欢凝姐姐,馨儿也要。”
小公子学舌:“我也喜欢,我也要。”
公子尨一个头,三个大:“都跟着要什么呀,一个人能分三份儿吗?”说着老脸难得一红,瞪弟妹两眼,一挥手,“听错啦听错啦,不准乱说。你们跑来这儿干嘛?”
公子季笑着打圆场,拉过来馨小妹,用好吃的堵她的嘴:“馨儿想吃什么?我这儿正好有两盘新做好的糕点,早上起来也不觉得饿。你拿去跟弟弟分了吃吧。”
馨小妹甜甜笑道:“好呀,我最喜欢吃糕啦。”她围着公子季滴溜溜转圈圈,小公子是个黏屁虫,就在后头拖馨小妹的小尾巴:“我也要糕,我也要糕。”
嘴里塞满了糕,两个孩子转眼忘记公子尨向公子季讨要崔凝的事情。馨小妹小心翼翼打开丝绸绣球荷包,清爽的香气立刻扑鼻而来,顿时充满了整间屋子。公子季见她中取出来一串儿小小的花瓣,最多的是白色小花,夹杂着其他很多种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花瓣,花香就源于此。
馨小妹把香包塞给公子季。公子尨见兄长小心翼翼接过干花,不由好奇,伸长了脖子去看。馨小妹见状,连忙从荷包里又取出两串,一串儿给公子尨,一串儿给什么都跟她要的小弟弟。
公子尨连声道谢,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香味从鼻子钻入到脑袋,接连飘进五脏六腑,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畅:“这个是什么?”
馨小妹甜甜笑道:“主要是七里香。”
公子尨:“用七里香干什么?”
公子季笑道:“前几日我在太庙修补书卷,有很多卷轴被蛀虫咬食太厉害,十分心痛之时随口抱怨了句。正好被馨儿听见。她说可以试着用七里香浸过沉香,与百合、夜来干花瓣混在一起,做成香囊来驱赶蛀虫,我便请她帮忙做些个。馨儿,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