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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另一名红衣舟夫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发觉到同伴失足坠水,不禁吃了一惊,嘴里呼叫一声,方自大步跑过来。蓦地尖风一缕直袭脑门,这名舟夫只觉得眼前银星一亮,唉哟一声,登时脑袋开花,噗通扑倒在船。

郭彩绫两枚暗器先后得手,毫不迟疑的一拧娇躯,海燕一般地飞了起来,极其轻飘快捷的落身船头。

但见舱帘掀处,飕!飕!一连纵出了两条人影。

二人一老一中,前者前材瘦小,约六旬左右,留有一绺山羊胡须,一身紫色长衣,后者身高七尺,身着紧身劲衣,生得面若重枣,约在四旬上下,只观其闪身而出的动作,即可知其二人身负相当身手。二人方自现身,随即左右拧身,电闪也似的分开来,落身在船舷左右。

面落重枣高大的汉子,一声喝叱道:“什么人!”足下前进一步,目光如炬地盯向郭彩绫道:“你……是谁?为什么毒手杀人!”

金漆快船滴溜溜的在水面上打着转儿。西边落日,只余下淡淡的一抹轻红,风在山洼子里呼啸回荡着。

邻彩绫心里有笃定的把握,绝不容这艘金漆快船内任何一人逃得活命,只是在动手之前,却不得不把对方的身分摸个清楚。

妙在对方老中二人,却也没有容她下船脱身之意,高大汉子话声一落,那个留有山羊胡子的老者,已自飘身而前,落身在船首右侧,会同那个劲装大汉,呈钳状将彩绫夹持在中。

“说!”羊须老人一只手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子:“要是胆敢有一句虚假,立叫你毙尸当场!”

郭彩绫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冷笑道:“你二人先不要问我,先说说你们是干什么的,姑娘宝剑虽利,却不杀无名之辈!”说话之间,她的一只手,已紧紧握在了剑把上,一股冷森森的剑气,登时透匣直出,直袭向右侧方羊须老人身上,后者立刻一惊,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彩绫这番做作,显然是直觉的已经认定了这个羊须老人的不可轻视,然而在她剑气出匣直袭羊须老者的同时,却也没有忽略到另一名劲装大汉的存在,一双剪水瞳子,却斜乜过来,使得那个劲装大汉也在监视之中。

强者之所以称为强者,毕竟不同于一般!郭彩绫的沉着神态,立刻使得对方二人大感吃惊。

羊须老人瘦削的躯体,倏地向左面一翻,飘出三尺以外,只是那股子阴森森的剑气,依然紧随着他,并未曾稍离片刻。

随着郭彩绫前行的脚步,羊须老人仍然未能逃开分毫,兀自在严密的监视之中。

身着黑衣的劲装大汉,蓦地狂笑一声道:“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守着我们的大门口,你还敢撒野,我看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本令主先擒下你再说。”这汉子嘴里虽是这么说,脸上却现出一番轻薄——实在是他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像郭彩绫这么美的少女。色心既起,无形中也就削弱了他凌厉的斗志。

郭彩绫其实只想知道对方是否为宇内二十四令中人,并非要确知对方的身分姓名,聆听之下,她冷笑一声,已是心里有数。

劲装大汉自恃武功出众,况乎眼前之羊须老人,尤非弱者,以二敌一,自是不把对方一介女流放在眼中。话声一落,右手向腰间一探,霞光闪处,已把紧箍在腰上的一口缅刀拿在了手上。

羊须老人巴不得要这个劲装大汉来打头阵,以便就近观查一下眼前这个少女的路数,见状足尖点动,迅速地向后退出一步,“徐令主,你小心了!”他一面打着招呼:“这丫头不是好相与,有些名堂。”

被称为徐令主的劲装大汉朗笑一声,道:“副座但放宽心,卑职这一趟算是来对了,能够讨上一房美眷,也不枉虚活了这么一把子年岁。”

敢情他还是个没成家的单身汉,话声一落,手中缅刀向前指向郭彩绫道:“小姑娘,你也用不着跟我们打了,丢下你的剑,跟着徐爷自行到总坛请罪,你看见没有?”手指向那个羊须老人道:“这位是总坛地堂的冯副堂主,人称冷面阴差冯德令,在总坛地位崇高,有他老人家为你说情,谅可无事。”嘻嘻一笑,这位徐令主越加的显现出一副轻薄模样:“姑娘,徐爷可是真心护着你,你可不能知恩不报呀!”一面说,他嘻着一张大嘴,缓缓向前面偎着,全然不曾把对方姑娘的即将出手看在眼中。

被称为地堂副堂主的冷面阴差冯德令,似乎颇不以徐令主此举为然,他到底见多识广,自方才与对方少女一照面的当儿,即测知她必有非常身手。这时因见徐令主昧于无知,竟然越走越近,向着对方身边靠去,心中不由一惊,知道不妙!待要再次出言示警,哪里还来得及。

原来,郭彩绫早已盘算好了出手的部位,为将对方一举成歼,特意留心布置,不发一言。她新近方自领略越女剑术新篇之堂奥,还不曾用以试敌,正好拿眼前二人来试上一试,其中一招“大星天坠”最称神妙。

偏偏那位色迷心窍的徐令主,竟像是全然无知。

其实那被称为徐令主的劲装大汉,岂非真的是全无心机之人!

此人姓徐名钟,号称“一声雷”,本身练有精湛内功,隶属宇内二十四令之第十七令令主。宇内二十四令内高手如云,门下弟子数逾万人,能够身担一令之主,自非无能之辈。一声雷徐钟一来是想在冯副堂主面前显显能耐,再者也确实为彩绫美姿所迷,心想着借着向前接近之机,猝然施展空手夺刃之妙手,将对方长剑强夺在手,再以白刃相加,不愁对方不为所擒,听任摆布。心里这么想着,乃借着活声掩饰,一步步向前偎近。

也算他命该如此,这一近看,更觉出对方少女非只是那张脸美若天人,即使全身上下,简直无一处不美得恰到好处,面承玉颜,咫尺芳魂,徐钟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干,禁不住心旌大大的摇动了一下。猛可里,一股冷森森的剑气,陡地由对方玉手把握的剑匣吞口处溢出,一股脑地将他全身上下罩住。

徐钟乍惊之下,这才识得不妙!嘴里一声喝叱,他蓦地急翻左手,五指箕开直向郭彩绫握剑的手上抓去。

却是晚了一步!眼前玉人娇躯微侧,随着一声清叱,掌中剑有似银河天系中的一颗流星,陡地当头直落下去。

一声雷徐钟惊惶中,始悉知自己错估了对方的能力,剑气当头,如着冰露,惊魂失魄里,徐钟猛地抽出腰中刀,犹思将对方掌中剑磕飞。

这个愿望,不啻是痴人妄想,刀剑交锋,呛啷的一声脆响,徐钟匆促出刀,哪里想到对方这口剑上早经贯注了本身真力,真力一经入剑即形成了所谓的剑炁,几乎是无坚不摧。徐钟掌中缅刀一折为二,在断开两段的刀影里,一剑直落,快若流星。

一声雷徐钟惊魂失魄里,霍地向后一仰身躯,饶是如此,也难以逃得活命,躲开了头顶,躲不开脖子,噗!锋锐的剑尖,沿着他喉管以下,劈开了半尺许长的一道血槽,一股血箭,随着徐钟仰翻而起的身势,足足喷起来有三四尺高下。紧跟着他那半截铁塔也似的身体,推金山,倒玉柱般地摔倒下来,碰通一声大响,整个金漆快船剧烈的起了一阵子动荡。

被称为地堂副座的冷面阴差冯德令,乍见此情景,也不禁吓得面色陡变。

“好丫头!”嘴里喝着,这位冯副座身躯向下面一矮,右掌聚力,直向郭彩绫劈出去。金漆座舟再次起了一阵子摇动。

面迎着冯副座的劈空掌,郭彩绫飞快地打了个转儿,借着转动之力,巧妙的把对方掌劲化为无形。

等到冯德令第二掌还来不及推出的当儿,郭彩绫已猝然欺身来到了近前。

和先前一般无二,那股冷森森的剑气,在双方乍然面对之初,已然兜头盖顶的把他全身罩住。

冯德令神色一变,两条黄焦焦的老鼠眉毛,陡地向上一挑道:“大胆!”

快船在疾流里继续转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泛有紫色暗红的天光,越加的显得绚丽可爱,只是为阴森森的凌厉杀机笼罩着,给人以窒息之感。

冷面阴差冯德令那张脸看来更冷了,在他双足骑马蹲裆式的跨立之下,转动着的船身渐渐停止了转动,最后终于拢向岸边,在浅水沙石里搁浅下来。

“丫头!”冯德令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郭彩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宇内二十四令总坛门口仗剑行凶,当真想死不成!”

郭彩绫冷冷一笑,仍然不发一言,却是双手抱剑,把一双深邃的瞳子,注定着对方,足下向前方又跨一步。

冷面阴差冯德令登时向后跨开一步,他已经看出对方这个姑娘实在具有非常身手,是以丝毫不敢大意。就在他身形后退的同时,两只手倏地向着后腰一探,叮当两声脆响,把一对黑光净亮的“子母离魂圈”拿到了手中。

那是一对武林中并不常见的玩意儿,一大一小两个纯铁打装的圈子,沿着圈锋四周打磨得极其锋刃,又在每一枚铁圈之上配有两枚小小的铜环,一经震动即形成震耳欲聋的凌乱噪音。

冷面阴差冯德令在宇内二十四令,身当一堂副主,武功自是不弱。他素日为人自负,即使出手对敌,也很少动用兵刃,此时一上来即现出绝少施用的一对子母离魂圈,当可知把对方少女视为大敌。

兵刃到手,冯德令冷笑一声道:“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中途拦道行凶,姑娘你报上名来。”

彩绫摇了摇头道:“我用不着告诉你。总之,你既是宇内二十四令的人,就罪该万死!”霍地前进一步,掌中剑倏地抡向身后。

冷面阴差冯德令两只铁圈交接胸前,狞声笑道:“姑娘若想攻我中盘,何妨出剑一试,我看你是不能称心如意!”

彩绫一惊,冷笑一声,掌中剑改交左手,冷森森的剑身,反指向对方咽喉部位。

冯德令神色微微一变,再次狞笑道:“剑交左手,插花盖柳,改中盘而攻顶上,固然不失高明,只是你依然占不了便宜!”

彩绫心里又是一惊,这才知道敢情这个羊须老人远比那个徐令主要高明得多。

冯德令一连呼破对方两式杀手,不禁大为得意,正思出言讥讽,杀一杀对方的锐气,忽见对方那口长剑向下一沉,蓦地剑光暴射,有如倒卷银龙,大莲银芒宛如扑面骤雨一般.直向着他身上狂卷过来。

冯德令方自识出厉害,郭彩绫早已连人带剑一并攻到眼前。

这一剑正是新得自越女剑术中一招极厉害的杀着——浮光掠影,在漫天的刺目剑光里,随着她舞动的剑身,一连劈出丫两式杀着!

冯德令惊惶中,掌中的一对子母离魂圈霍地左右分开,叮当两声,俱都架住了对方的剑势。

论手法不谓不快,论眼光亦不谓不准,只是他却万万想不到这一招浮光掠影的奥妙所在。

随着郭彩绫的一个疾步拧身之势,银芒乍吐,哧!剑尖扫处,正中冯德令敞开的右胁。这一剑端的不轻,足足在冯德令右胁间开了尺把长的一道血口子。

冷面阴差冯德令猝然负痛,怪啸一声,右手的子母圈倏地撒手,足足飞出七八丈以外,当啷一声砸在了一块石头上,他本人却是再也收不住身子,一个倒栽,哗啦一声,倒落水中。

水浅石多,真把这位副堂主摔了个七荤八素,在浅水里急剧的打了个滚儿,冯德令忍着身上的剧烈痛楚再次的窜身而起,却是再也不敢往船上落,象是一只中箭的狼,猝然改向岸上飞身纵去。

郭彩绫哪里放得过他,嘴里一声娇叱,玉手猝扬,咔的一声脆响,发出了一支银头小弩。噗的一声,正中冯德令左后方胯骨之上。

冷面阴差冯德令今天可真是灾情重,重伤之下,哪里还当受得住!只觉得膝下一弯,噗通跪倒在地。

惊魂之一刹那,却不愿就此服诛,随着他拧身后转之势,却把仅余左手的一只子母离魂圈忘命般地向后挥出,呛啷!正好迎住了郭彩绫猛厉下砍的剑身。

冯德令侥幸接住了对方一剑,哪里还敢恋战,嘴里再次怪啸一声,施了一招懒驴打滚,再次的把身子滚出了丈许以外。

他遍体流血,那副模样乍看之下,简直就象是一个血人,身翻之处,血渍淋漓。

郭彩绫一经出手,自不愿让对方逃得活命,当下一紧掌中剑,就要扑身上前。忽然,一艘金漆大船,蓦地映入眼前。这艘大船看上去,却要较诸冯德令所乘坐的那一艘快船气派多了。猝然出现,不禁使得郭彩绫吃了一惊。

冷面阴差冯德令原是难逃一死,亡魂丧胆之际,乍然看见了这艘大船,惊喜过望,嘴里怪叫了一声,直向金漆大船忘命般地扑了过去。

郭彩绫哪里依得,手扬处再发出暗器银头小弩,银星一点,正中冷面阴差冯德今后背。

冯德令连番受创之下,哪里当受得住!足下一跄,再次摔倒地上,却是无力爬起。

是时,那艘颇具气派的金色大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情形。

冯德令惧死情急,嘴里发出了一声嘶叫,紧急匆忙中取出了一样物件,向着地面上掷去。那物件圆圆地象是一个球状玩意儿.一经撞向石块,登时发出了轰然一声大响,一股五彩焰火有如正月里玩放的花炮一般,顿时冲霄直起,足足起了六七丈高下。

原来这玩意儿正是宇内二十四令特制的一种求救讯号,用以显示本门中人遇难情况。五色火焰,一经喷出,历时甚久,即使火焰熄灭,仍有大股彩烟向上升起,历久不散,确是求救极佳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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