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和杭小波奔跑了起来,二排的女兵们奔跑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一起奔向那个凝固的背影。忽得,钟排长扑倒了,倒在了“雕像”的脚下,湖水飞溅了起来,就像开启了一朵晶莹的花儿,花儿把静静的她捧着,等待着暖暖的他……
“小宓——”哀嚎声震动了天、地、湖水和青石,连那边的地下室都呼啸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场争分夺秒的紧急救护……但,一切都晚了。
——
一周之后,集团军的“案件专家组”宣布了调查结果:
在龙卷风的袭击中,J连二排长宓及用躯体掩护士兵杭小波,之后杭小波获得安全,宓及却被漏斗风吸入云端,在腾云驾雾之后,坠落并屹立于“望湖阁”废墟旁的浅水滩,为烈士后裔的安全,她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为此,剑锋集团军做出决定:第一,授予宓及二等功臣和烈士称号;第二,撤销蓝归的连长职务,改任新兵连一排长,理由是,他没有洞察到龙卷风的肆虐,对宓及的牺牲负有重要责任;第三,原一排长钟万石代理J连连长;原四班长佴蔻接替宓及任女兵排排长。
四班长任二排长后,帅小娇代理了几天的四班长,直到一个名叫党桂的新班长到位。不久,集团军的“训练部”部长被降职了,缘由是对训练场地的选择缺失严密论证。相应的,泸湖也不再作为基本的游泳训练场地。
宓及牺牲,最痛苦的人是钟万石。相识七年,恋爱三年,崇敬、爱慕和思念之情已登峰造极,尤其是那次玫瑰山下的养火,更使他们暮鼓晨钟、如胶似漆。他怎么也没想到,心爱的她竟如此突然干脆地离开了自己,美酒的芳香才飘起、爱情的盛宴就散席,难道这就是命运?难道就没有一个属于爱情的晴天吗?其实,小宓带走的不仅是他的爱情,还有心灵的港湾和生命的协奏。为此他不知所措——如果沉沦,便是懦夫,对不起小宓;如果振奋,又脱不了铁石心肠的嫌疑。于是他选择了“傻”,把欢乐、沉沦、振奋、萎靡或是悲伤等一切烟花之类的东西统统抹去。后来,钟万石变现了祖宗三代的家当,在“望湖阁”原址上建了一座冠名“宓阁”的后现代亭阁,最核心的是,在阁的近水一侧,立着一尊黄金铸造的雕像,闪着金光的她楚楚动人、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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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泸湖回来的新兵都变了,少了一点笑声却多了一些沉稳。变量最大的是杭小波和花朵,杭小波感恩宓及,对宓及和钟万石怀有强烈的愧疚感;而花朵的心事则更多更重。
花朵与泡泡雨之间的感情早已到了分不开的程度,但泸湖的最新表现,尤其是那些又疯又傻的举动,仍然像重锤一样震撼着花朵。为此她疯狂地爱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早早装上那条爱的旗舰。她背着大家在百花坡上放声大哭,她说这不是哭而是赞歌,是为小雨哥哥和朵朵之间的感情唱的赞美曲。可是,乳酸也跟着来了,感情跃升之后的她获得的不是幸福而是深深的担忧,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即“朵朵与小雨哥一生相处”的愿望只是一个玻璃花瓶、美丽梦想和彩色肥皂泡,任何一次灾祸、战事、调防或者疾病衰老等变故世事,都可能使他俩分离,如果那样,朵朵就会孤独和痛苦,就会有桃花源的离别。所以,感情升级、担忧也升级。相应的,花朵的“情绪表象”也变了,之前见到小雨哥时的那种安全感、亲切感和愉悦感少了,脸上的红晕和甜蜜不见了,甚至还会一见面就慌张,因为她把眼下的相遇看成了“最后的晚餐”,只要一分手就永不再见了!这完全就是失魂落魄、神志不宁的节奏。
花朵的这些变化并没有躲过泡泡雨的心灵感应,当看到花朵哭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和惊恐失落的表情时,他就会有重重的剜心之疼,所以他想安慰她,想告诉她一句话,“朵朵不要担心,小雨哥一定会尽毕生之力陪伴呵护朵朵的!”可奇怪的是,每次话到嘴边他又都按了暂停键。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样的话语近似于弃疗。
其实,花朵还是期待的,她多么希望小雨哥开口,不管弃疗不弃疗,拉她一把就行。
有人为花朵和杭小波的情绪担忧,可一排长蓝归却不以为然,他觉得,磨难使人成熟也会带来创伤,这都符合规则。
这一天是“战术”课,男兵女兵分别位于百花坡的东坡西坡。泡泡雨觉得,在“黄花谢去紫蕾膨、一团小伞随风吻”的环境中训练,真的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时,王班长走到泡泡雨身旁,在摆出一个前弓下蹲、手掌剑指的姿势之后,他大吼:
“前方灌木,敌散兵向你射击——”
班长的吼声急促响亮、振聋发聩,再配上满面的惊秫和杀气,就像真有一个险恶的敌人躲在前方的灌木丛中。对此,泡泡雨心领神会且默契配合,既然班长都假戏真做、把靶子当敌人了,那我就入戏呗!于是他忽得来了个就地卧倒,如“土地爷爷隐身”那般的避开了敌人的视线和射界。紧接着又以最快的速度匍匐到了一处草丛茂密的土堆旁边,并自下而上地观察、出枪、瞄准、击发,随着“呯——”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前方二百米灌木丛中的绿色头靶应声而落。同时,几只斑鸠从花丛中咧咧飞起。敌人被消灭之后,王班长用高亢的声调问:
“泡泡雨的动作好不好?”
“好——”
“请回答,好在哪里?”
“他,他避开了敌人的射击,还把敌人消灭了。回答完毕。”
在清了清嗓子后,王二毛从容地说:
“对!泡泡雨的动作很漂亮,至少有两个亮点:第一,他在一个很小的战场时空里,把进攻和防御结合了起来,做到攻中有防,防中有攻,既保全自己又消灭敌人。第二,他巧妙利用了环境,借土堆和草丛隐蔽身体发扬火力一枪命中。这是什么?这就是战术。战术好,才能发挥技术的力量,才能使战争能量得到有效释放。每一个剑锋官兵,都必须通过战争训练修身养性,修成正果,使自己具备良好的战术意识和战术修养。下面,就进行巧用时空的训练,要求:隐蔽,突然,出其不意,有利可图。大家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