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洁白的床单上坐定后,泡泡雨开口了。
“小娇,大家让我来,有什么事情吗?请吩咐。”
小娇看了一眼全班的士兵,认真地说:
“小雨哥,是这样的,女兵班获得了一些成绩,我们很高兴,但大家也认为,这里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们想报答你,想涌泉相报,可我们暂时没有‘泉’,只有滴水,所以就买了一点儿布,手工缝制了一套军装,我们想送给你,作为答谢的礼物,不知小雨哥喜欢吗?”
说着,就取出了一套叠得很整齐的新军装,并庄重地递进了泡泡雨的手里。这下泡泡雨感动了,眼眶中的泪水上下翻滚,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他很清楚,女孩们一个月的收入只有六元钱,除去购买肥皂、信纸已剩下不多,自己个子这么大,仅买布料一项就会花光她们的所有积蓄;最重要的是休息时间稀缺宝贵,千针万线耗去的不是时间而是生命啊!见泡泡雨没有回应,祖仙轻声问:
“怎么?泡哥哥不喜欢吗?”
“哦!喜欢,喜欢,谢谢,谢谢,姑娘们辛苦了,劳动这么累,你们用手缝,这个礼物太、太珍贵、太珍贵了!”泡泡雨急急表态、连连致谢,激动得连声音都稳不住了。
接着他的话,乔乐乐笑嘻嘻地说:
“泡雨哥,我们的心意都在千针万线中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关照和保护。”
“不客气,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也许是受到了泡泡雨的感染,柯柳有点激动,为此就多说了几句:
“大帅哥,最辛苦的还是班长和花朵,有一次我坚持不住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看见她俩还在缝,那个样子好动人的,就像天上的织女,休整那天,班长和花朵都一直缝到天亮呢……”
泡泡雨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连说着“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不过,他的泪水使祖仙、乔乐乐和柯柳三位姑娘小有紧张,她们即刻反思,检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怎么就把坚强的小帅哥给搞哭了呢?这时,花朵和小娇一起把手绢递到泡泡雨面前:
“小雨哥,我们不辛苦,我们很开心!”
“小雨哥,你不要有压力,我们不累的!”
……
不久,泡泡雨告别了女兵班。出门前,小娇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并转头对花朵说:
“朵朵,你去送送小雨哥吧。”
“班长去,班长代表大家。”
于是,小娇陪着泡泡雨走出了女兵寝室。途中,泡泡雨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搀着小娇,那情形如同一对兄妹,一些士兵从他们的身旁走过,却对他们的举止毫无反应,可见,大家也猜出了些什么,比如泡泡雨与小娇的关系,小娇与帅滒、帅睇的关系,只是,不说而已。事到如今,军事秘密已演变成了“军事神秘”。这会儿,泡泡雨轻柔地问:
“小娇,劳动吃得消吗?”
“行,不过,我更想回到新兵连。”
“为什么?新兵连也一样累啊。”
“嗯,在那里,小娇可以让小雨哥抱着跑啊!”
这话一出,俩人的脸都红了,而且,小娇的舌尖还在自己的嘴角甜甜地舔了一下。突然,军号声响起,俩人匆匆分手。片刻之后,全连集合完毕。先是百十张“小木凳”整齐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百十个臀部同时碰撞凳子的声音。
为父母
为妻儿
为乡亲
我们是剑锋的战士
天地的兵
……
在洪亮雄壮的歌声落地之后,连长说:
“弟兄们,妹妹们,半小时前,上级交给我连一个新任务。不是打仗训练,也不是生产救灾,而是‘维稳’,或者叫维护公共秩序。当面的情况是:惠州地区有两部分乡亲相互对立、动刀动枪,现已造成伤亡和影响社会稳定;上级命令我连,明日上午抵达出事地点,协助警方劝退对峙的乡亲,消除安全隐患。根据情报,乡亲中已混入了少数坏人,对维稳官兵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因此务必谨慎行事,分清敌我,乡亲是我们的父母妻儿,必须好言相劝;对坏人,要防备其伤害,并配合公安干警依法行事。我连出发的时间是今天傍晚。出发前安排学习,主要强化两条理念,一、诚心爱乡亲,二、依法对坏人。”
第二天,惠州地区风和日暖,一显早春的明媚,装载一连官兵的车队早早抵达了这里。下车后,泡泡雨紧随班长向发事地点前进。途中,连长多次命令提速,最后就是跑步前进。为此泡泡雨又担忧了,花朵和小娇跑得动吗?在到达了一个叫作“晶晶广场”的地点之后,部队暂停前进,连长召集排长、班长下达任务。这时,泡泡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形同江河咆哮,这使他想起了“文山粱”的群体大搏斗,想起了那些血肉模糊的躯体,只是,那会儿是旁观,此刻是身临其境。
不一会儿,班长回来了,他极其郑重的对全班士兵下达命令:
“前方广场有两个对立群体,每派约五百人,各有十几条枪,正相隔两百米对峙;一小时前交过一次火,各有伤亡,伤亡人数近百。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连长决定,我连从两派中间的空地进入,兵分两路、积极劝说。我排的任务是:跟随连长前进,与二排协同,劝说西面的那派;三排和四排跟随副连长行动,劝说东面的那派。连长再次强调了那两条原则,即:‘热爱自己的乡亲;依法对付坏人。’弟兄们,对情况和任务明白了没有?”
“明白!”
就在全班士兵应答的同时,泡泡雨听到了连长、排长和班长们的吼声:
“西路跟我来!”
“一排跟上!”
“一班跟上!”
所有人的神经都瞬间绷紧,呼啦啦地就向广场方向急进。期间,泡泡雨被巨大的口号声震撼了,他一边一步不拉地跟在班长后边,一边感受着心的擂动……很快,他们就在警察的引导下插入了两派间的空地,一排和二排的七十余名官兵在连长的指挥下“西转”,由“纵队”变成“横队”,向西部阵地缓缓推进。在接近阵地前沿时,连排长和班长们便开始喊话了:
“老乡们,赶快回家吧,依法行事,爱惜生命。”
泡泡雨看在眼里,也学着喊了起来:
“乡亲们,兄弟姐妹们,请爱惜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