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人遗憾的是,花朵与山家不亲,十几年了都不愿叫一声爸妈,这使山二谷夫妇十分难受。相比之下,儿子山小谷就忒贴心忒乖巧了,他外表粗犷内心细腻,尊父母爱妹妹,绝对一个好孩子。即使这样,山二谷夫妇的心情还是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们心疼花朵,因为他们觉得对不起朵海和花妮子。他们总是尽力照顾花朵,把有限的资源输送给她,为的就是那个“亲”字。三年前,山小谷战死沙场,父母伤心欲绝,尤其是富娃,一直信奉母以子贵、视儿为命,当噩耗传来,她禁食七日、痛哭七周、失眠七月,还几次有过寻死的念头。后来在丈夫、养女、儿子的梦中情人帅小娇的规劝下,在晴晴、董华、帅骁、泡泡雨和齐天剩等将军园两代人的安抚下才逐步解脱,而花朵开始叫“妈妈”是其中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也就从那一刻起,花朵认了养父母。
至于山二谷和富娃的关系,是可以用蜜糖和铁杆来形容的。富娃八岁进山家做童养媳,与山二谷共度四十余年,无论战争和平贫穷富裕还是走运受挫,都相亲相爱同舟共济。自卫战争后,山二谷仕途顺利,做了两年多的副军长又直升战区第一副司令;情绪稳定了的富娃也进入夜大刻苦学习,获得文凭之后即辞去幼儿园园长的职务并下海经商。对于富娃弃幼从商的壮举山二谷很支持,他觉得,人这一辈子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应多干几种工作,比如说,既能打仗带孩子也可做买卖赚钱。他常对富娃说:不做官太太,不靠神仙皇帝,要勤奋,靠自己,努力了面包就会有。也许是山二谷的精神支持发挥了作用,富娃一路顺风心想事成,不到半年即当上了“大山公司”的副经理,不仅业绩亮丽,人也精神了许多。
前几日,山二谷第一次为富娃举办生日晚宴,还特意请了将军园、幼儿园和大山公司的人参加。敬酒时山二谷深情地说:
“老婆,谢谢你,谢谢你多年来对二谷的厚爱,没有富娃就没有今天的山副司令;谢谢你十月怀胎生了大胖儿子,又含辛茹苦养他成人;谢谢你坚韧不拔、敢想敢干、勇闯经济领域,半年赚了我十年的工资,而且还年轻十岁愈加美丽。现在二谷怀抱的就是一个娇富美娃……”
敬酒词说到一半,富娃就扑到丈夫怀里哭了,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你这穷山恶水,还我谷儿——”
富娃的一个哭声,使宴会的内涵即刻翻番,不仅庆祝一个人的出生,还要悼念一个人的死亡。于是,众人肃穆,女孩儿潸然,最后连山二谷也溢出了两行老泪……事后,山二谷问富娃,儿子离去许久怎么还这样?富娃娇滴滴地说:
“是被你感动的嚒!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夸我,还说我漂亮,一感动,就憋不住流泪,那会儿又不好意思谢老公,就只好借用儿子的名义了。”
在鹏州以西的那片森林里,隐藏着“战区指挥机关”的大部分设施,山二谷的办公地儿也在这里。此刻,山二谷正对着话筒温和地说:
“娃,我今晚有会,不回来了,家中的事儿就辛苦你了。”
“嗯~我要你回来么!都三天没回来了,娃娃想你。”
“那好吧,我开完会就回来,如果晚,你就先睡。”
“不要紧,再晚我也等你。”
鹏州是一座繁华都市,战区机关大多数“将校”的家都安在这里。在“领事馆路”的尽头有个院落,里面排列着几栋不算豪华的别墅,这便是战区首长的家属院了。
这会儿,富娃坐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织着一件红色的羊绒毛衣,这是为花朵准备的嫁妆。虽然二谷已答应晚上回来,但富娃还是思绪不宁。原来,急急召回丈夫的原因不仅是“想得慌”,主要还是有贵客登门。一般的客人由富娃接待,事后向丈夫通个气就行,可此次情况不同——造访的人是剑锋第一副军长慕容宝派来的。谁都知道,慕容宝非等闲之辈,有神秘的背景,别看年纪不大、阅历不深、战功寥寥,但他的一个电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升迁进退,甚至还能调动些兵马;此人深奥莫测冷漠清高,很少与人交往,就连顶头上司的蓝军长以及战区官员都不在他的眼里,当需要进行非常规交往时他会派出“特使”,所以“特使”便成了他的常务外交官,对于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有非议却无人过问,理由是:重后果、不拘小节。当然,非要由军区副司令出面去接待一个“特使”,这似乎也不合礼仪,所以,富娃就没在电话中明说,以维护丈夫的面子。
不久,电话铃响,富娃拿起话筒。
“富阿姨,我是门卫哨兵小高,剑锋集团军万副部长和王副部长求见。”
“哦,请他们进来。”
放下电话,收起羊绒,即去门口迎接,她想尽量表现得客气一些。途中,富娃遇到了他们,首先开口的是万特使。
“山夫人,司令夫人,富总经理,您好,您好!劳您大驾亲自迎候,小万失礼失礼。”万宇一个劲儿致谢,态度极为谦和,差一点就脱帽垂目、鞠躬尽瘁了。
富娃也谦词连连:
“万部客气,您是贵宾,不远千里登门指教,不能不迎。”
“不敢不敢,小万只是跑腿人,通讯员。”
不一会儿,主客三人便坐入客厅沙发。公务员小张递上的头季“花龙茶水”碧液鲜醇、馨香四溢。王铁石略显腼腆、默默品茶,万宇则边品边说:
“哟,半月不见,夫人愈发年轻漂亮。”
“谢谢万部赞赏,富娃还担心哪天会人老珠黄。”
“哪里哪里,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夫人一定会越来越年轻,越变越漂亮。”
“谢谢!不过——”
见富娃半信半疑,万宇故作惊讶地说:
“怎么?夫人不信小万?”
“啊?信,信,但愿如此。”
“这就对了!请!请夫人过目,看小万给您带什么宝贝来了?”说着,便模仿魔术师的手势取出了一个精美盒子。
见此,富娃赶紧推辞:
“哎,万副,您登门指教已很辛苦,干嘛还带东西。不行,不收别人的礼物——这是山司令定的家规。”
“哎!夫人见外了,小万可不是别人,小万是山家公子山小谷和山家千金花朵的老同学、铁杆朋友。山小谷为乡亲们献身,我小万就是山家的儿子了,就是夫人的亲儿子,儿子——今天有礼了。”说着,万宇面对富娃双腿下跪,在冰冷硬朗的瓷砖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期间还念念有词,“妈妈,伟大的妈妈,从今起,小万就是您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