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十分隐蔽的动作进入石坑后,花朵即抱着医疗箱藏身于低洼之处,小赵则蛰伏在花朵的附近,恪守着保镖的职责。至于指挥官和战斗员的岗位就全部留给朱医生了,说得动听一些,便是能者多劳、能上能下。
这是一个气象变脸的日子,如棉的白云、如洗的蓝天和灿灿的太阳轮换装扮着拉磨山雄伟的身姿。一会儿,当太阳躲进云朵的时候,花朵的视线也钻进云中,她想象着,让视线躺在白云里飘,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天湖,然后向下一看,就看到了湖边的亲亲唐古拉山……相比花朵的远视,小赵就是近视眼了,他正细细巡视着花朵周围的一切,设计着每一个以身救美的动作,偶然间,视线也会在花朵身上出现一个短短的停留,欣赏一下他即将用生命保护的女孩儿……而朱医生的视力更犀利,作为天使中的雄鹰、雄鹰中的天使,他长着一双媲美CT的透视神鹰眼,不多会儿,三个驴客的身影便被分辨得清清楚楚——其中的一位大个子身材魁梧,驼背,黑皮,装束简单,左顾右盼;两个胖子细皮嫩肉,中等个,一大一小,大胖淡定小胖灵活,大胖奢华小胖时髦……依据三个人的举止和装束,老朱判断:大胖为头,小胖为辅,大个子是个出力的。
这时,朱医生听到了大个儿的声音,音色浑厚粗野。
“**的,刚才还看见,怎么一眨眼就没了?上天了?”
“不会,花丫头跑不了这么快,一定就在周围。”与大个儿对话的是小胖,嗓音尖喇,特别刺耳。
当然,刺耳的原因不在于锐利,而是“花丫头”那三个字。朱医生为此一惊,心头一紧——他们怎么会认识花医生呢?要干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呢?之前跟踪六天,这会儿紧追不舍,这绝不是好人办事的模式。看来,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于是他缩下身子,用极低的声音对花朵、小赵说:
“注意,驴客已靠近,我判断,是坏人,但企图不明,如果是绑架,目标可能是小花,这也许与山司令和泡将军有关,不过,小花不要怕,有我和小赵,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嗯,我不怕,我可以用石头,还有手术刀,我一定不让他们绑架我!”口气很坚定,但脸上的肌肉却禁不住抖动。
为此她恨自己,这个小脸,为什么要抖?为什么比打仗还紧张?难道离开小雨哥的朵朵就是胆小鬼了吗?想到这里,泪水便抵到了眼帘的边缘,朱医生发觉了,即轻拍她的肩膀说:
“小花,不要急,相信我老朱。”
“嗯,花朵最最相信你们了。”说完,泪水落下。
……
不久,一场一对三的枪战打响拉磨山。事实完全证明了朱医生的判断——在发现石坑之后,驴客们即兵分三路发起了进攻。一支枪要对付三个方向,必然顾此失彼、局势险峻,好在老朱的功课做得到位,他选的这个石坑——地形十分优越,只有大胖子进攻的这个方向地势平缓、易攻难守;而在小胖子和大个儿的方向上,全都坡陡石滑,连攀登都极其艰难。所以,朱医生便亲自防守地势平缓的那个方向,用“子弹”抗击大胖子;同时命令花朵和小赵各防守一面陡坡,分别监视攀爬中的小胖子和大个儿,并不断地向朱医生通报敌情……
这时,花朵爬到朱医生身后,报告说:
“朱医生,林队来电,他正和一个班的武警向拉磨山徒步机动,约一个小时内到达,他要求我们坚守待援、注意防护。”
“哦,明白了!小花,你告诉小赵,观察时千万注意隐蔽。”
“是。”
老朱这儿的枪声最激烈,击中石头又飞起来的弹头也多,“跳弹”横冲直撞,撞出来的小金花一朵挨着一朵布满了整个石坑。因为“跳弹”同样能至人死命,子弹的威力便翻了一翻,它们在花朵的头顶耳边嗖嗖划过,魔鬼似地觊觎着她的生命。幸运的是,除去手臂上的一条小杠杠,她没事儿。她想,朵朵的运气最好了,因为有天上爸妈和地上哥哥的贴心护佑啦!
在花朵和小赵的方向上,敌人的行为近似于攀岩,故而进度缓慢、枪声稀少。于是,花朵就抓住时机,以双手磨损的代价准备了一大堆石块,她把它们视作武器,用于护身和战斗;接着,她在衣布上擦了擦满手的鲜血,又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机,就在一个与屏幕的亲吻之后,她的手颤抖了起来——因为她不知道按哪个键好,究竟是立马倾听小雨哥哥的声音呢?还是……最终,她关了机,选择了永久的静默。也就在这一刻,她泪如泉涌。这是又一次面临绝别,与前几次比,这次距小雨哥最远,相隔的山最大,朵朵离天堂也最近,所以,这一次最可能是真的。枪声中,在小金花盛开的地方,花朵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朵朵、朵朵,那条小金鱼又乖又美丽……”人离死亡越近,听到的声音就越远。此时的花朵,或许还听到了死神的召唤。
大胖子是个狡猾的沙场人精。他动作诡秘,速度也很慢,大有“正面牵制、掩护翼侧”的味道。老朱觉察到了,决定尽快解决大胖,否则,等小胖大个儿攀岩完毕就麻烦了。于是他特意跑到花朵附近,故意向翼侧放了一枪,然后又悄悄返回正面,换了个地方隐蔽起来。结果,大胖上当了,并慢慢地露出了半个脑袋和一个肩膀,也就在这个瞬间,朱医生果断地扣下了扳机,“呯——”的一声,大胖倒下。在接下来的细察战果的过程中,老朱看见了一个肥厚的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肩背,以及蔓延在周围的一大滩血……
在断定大胖毙命之后,朱医生转移到了翼侧。这时,小胖和大个儿已分别进入了靠近石坑的两条沟壑,速度不快却极其隐蔽。为了防止被动,朱医生依然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战法,他决定先灭小胖再收拾大个儿。于是,他让花朵隐蔽起来,自己则占领“射击位置”静等小胖露头,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露出苹果大的一块面积,只要停留三秒钟,就保管叫他颅骨开花。不久,他便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头发在沟壑里若隐若现,但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几次都是刚要开枪即目标消失……就在这个时候,花朵听到了“呯呯”两声枪响,长长的回音击打着山体,把耳朵震得嗡嗡直叫。她发现,子弹不是从朱医生的手枪射出的,而是从他的身后射来。几乎同时,朱医生转回头,将枪指向了自己的身后——那里跪着一个人,是大胖,他一肩污血却没有死,刚刚的两枪正是他所为。说时迟那时快,朱医生手起枪响,大胖和老朱同时倒地。至此,花朵如梦初醒,大喊着扑了过去。
“朱医生!朱医生!朱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