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刀起刀落、寒光闪闪——彪悍威猛的鞍上英雄在为乡亲们讨还血债……毋庸置疑,他们都是被迫操刀的,他们要用正义砍削邪恶、让和平泯灭战争,他们是顶天立地的花国汉子。
战斗结束后,一营返回驻地。
一进门,帅骁即取出了香袋和蓝布包。他首先打开了那只小小的蓝色的布包,得到的是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纸条皱褶预碎,像是历史悠久、历经磨难的样子。展开纸条,十分眼熟的董华的手书便映入了眼帘——
骁哥哥:
请原谅我,第一次这样称呼你。
骁哥哥,你记得吗?这是我写给你的第几封信?你忙,一定记不得,那么,我告诉你吧,这是第九十九封。在之前的信中,我一直不敢说出心里的话,我怕你不同意,怕你不高兴,怕影响你的工作。但此刻,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战死沙场,所以,我是想在最后的一刻,把心里的话向哥哥倾吐。希望你不要责怪我,恳求你读完我最后的心声。
骁哥哥,我爱你,从很久之前已经开起。
记得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年,我十二岁,你十六岁。那时的你就像大哥哥一样关心我、爱护我,生怕我吃不了苦、不习惯。你帮我扛抢、背背包甚至洗衣服,还帮我学文化、练射击、编织行军鞋。我知道这些都是兄妹之情,却依然平息不了心中的波澜,渐渐的,我长大了,就萌发了对你的爱,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我常常想你,并为此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你的音容笑貌已占领了我的梦乡。我爱你的魅力、你的大气、你的热情、你的善良和你的雄壮。我想依偎在你的胸膛,永远陪伴你。
此刻,我将离去,我才大胆告白于你。希望骁哥哥能原谅我的直白。
谢谢你多年来对我的扶助,谢谢你听完我的话,谢谢你给了我最后的宽慰和最后的机会,我在天堂可以安息了。
吻你,我的好哥哥——爱你的傻妞:华华\于离别之前
读完董华的信,帅骁眼中已满是晶莹的泪花。片刻,他拿起笔纸,写着——
华妹:
读了你的信我很感动,我感谢你的爱,珍惜这最可贵、最纯洁的感情。几年来,我从信的字里行间知道了你的意思,但我却从没与你谈及此事,之所以这样,主要还是想到战争环境的不稳定和危险性,来去无常,生死莫测,处理不好就会给你带来额外的痛苦。
我希望你快乐起来,你的快乐也是我的快乐。看远一些,该有的,都会有——骁哥××年××月××日
在把两张信笺并在一起装进蓝布包后,又将视线移到了香袋的上面。他明白,这只香袋应该就是景佁留下的。
他摸了摸香袋上的血迹、枪眼以及隐约可见的丝绣红花,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烟雾中的女孩儿……打开香袋,取出“花都粉盒”,又见到了在粉盒边缘上嵌着的一枚子弹——一个从景佁的背部进入、又从她的前胸探出头来的坏家伙……最后,他打开了粉盒,跳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被血染红了的心型纸片,以及纸面上的若隐若现的头像和浸泡在血迹中的那个可以活色生香地“爱”字……
这一刻,他的手抖了,一贯冷静的思绪终于鼎沸。在和景佁接触的短暂时光里,帅骁没有想过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是,景佁留给他的印象依然美好又清晰,不能否定的是,他已对景佁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他关心她、在乎她、想保护她,想把她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联系起来。也许这就是爱,他爱她,爱得那么迷糊、自然和不由自主。
没想到的是,残酷的战争却和他开了一个不可笑的玩笑。正是景佁,正是这个需要自己保护的绵香躯体,为自己挡住了夺命的子弹,一个七尺男儿,被自己想保护的女孩儿保护了。一夜之间,自己的生命就变成为两个生命的结合体;一夜之间,在自己的灵魂中就融进了另一个美丽的灵魂。他失去了保护他爱的人的机会,他永远失去了她,失去了她的脸蛋,失去了她的小拳头,失去了她的天真,失去了她的真诚,失去了她的聪慧,失去了她的纯洁热烈的爱。
失去景佁,对帅骁的打击甚大,其程度犹如五雷轰顶。这会儿,他似乎有些撑不住。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他知道,战争带来的生死离别,可以给心灵以巨大的磨难,战争造成的爱情丢失,甚至能够撞碎整座心灵殿堂,而此刻,对自己来说,承受的偏偏是“生死离别”和“爱情丢失”这两者的叠加,是雪上加霜,是高等级的“磨难后遗症”。
……
几天了,大蒙山的乡亲们依然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他们热切庆祝“湖城之战”的胜利,慰问劳苦功高的剑锋官兵。
这天,房东赵大妈来看望病床上的董华,一进门便动情地说:
“董院长,你们辛苦了,受苦了!乡亲们谢谢你们,我老婆子也谢谢你们!”
“不客气,赵大妈,胜利离不开老乡的支持。衣食父母和牺牲的官兵才是真正的功臣。”
确实,董华没有客套,说的全是真话。这次湖城战斗,歼敌三千,摧毁战机五十,为全面反攻创造了条件,算是一个不小的胜利;但剑锋集团军和父老乡亲也为此付出了很大代价,仅一团就伤亡五百余人。牺牲者中,有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景佁姑娘和许多年轻的兄弟;负伤者中,包括董华、花妮子、骑兵营朱营长等许多兄弟姐妹。所以,真正的功臣,是流血牺牲的官兵,是为剑锋提供人力物力精神力的父老乡亲。
交谈之中,董院长想到了骑兵营朱营长的伤情,便对身旁的晴晴说:
“小晴,你去通知吴主任,关于骑兵营朱营长的治疗方案,我征求过他本人的意见,并向团长做了汇报,现决定将朱营长转送‘师野战医院’,请吴主任尽快执行。另外,你也对朱营长说一声,让他做好思想准备。”
“是!”晴晴答应着,转身奔出门去。
不一会儿,晴晴就来到了朱营长病房。这时,出现在晴晴面前的,是一个一丝不动地仰卧于病床的长个子伤员。伤员的头、脸和眼睛都被卫生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整个就是天衣无缝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