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生性怪癖、冷酷过头,对周围同学不尊重、少友善、缺热情,有时还对女同学或者老师搞恶作剧,所以在班里的口碑和威信很一般。据说他的爸爸官位不低,与战区司令相当,可这些东西在花湖小学是没有加分之用的,大家看重人品,对家庭背景一类的事并不在乎。应该说,这也是花湖小学校风的一个体现。
此刻,慕容宝正与弓腰而立的万宇嘀咕着。万宇是副导演,同时也是慕容宝的铁杆粉丝兼“高级参谋”和执行人员。看得出来,他俩正在为另一个重要人物即这场恶作剧的主演的出现而着急,显然,没有演员,剧本是不会变成一出好戏的。可值得一提是,将要荣登主演宝座的不是别人,而是泡泡雨的同桌、慕容宝和万宇两年前的同班同学——潘虎。
潘虎,身体强健,秉性老实,是烈士之后。其父母是黄山集团军的军官,在一次对丁香军的决战前,幼小的潘虎被寄托给了一位老乡,战斗中,其父母双双牺牲,之后,潘虎便由那位老乡临时抚养,再后来,潘虎患了脑膜炎,留下后遗症。进入花湖小学后,因学业跟不上而连连留级,留级的次数多了,潘虎与同学之间就有了“代沟”。不过,他依然努力地与大家和睦相处,从不因身高马大而欺负弱小,并且,在学习上面他也十分用功……如此憨厚之人,是很容易被人当枪使、做小号吹的,所以,他被选中了,并即将在一个低层次的恶作剧中担纲无良主角。
不一会儿,等候于食堂门口的慕容宝与万宇便如期截住了就餐完毕的潘虎。
“老虎,来来来。”万宇喊着,手上捧着一只大大的桔子向潘虎走去。
见到老同学,潘虎颇感亲切;还有那只大桔子,对胃口特大的潘虎也具有极强的吸引力。桔子是学校发给每个同学的点心食物。每人每天一个水果,每人每周一毛钱,这是花湖小学的章程待遇。问题是,这些桔子苹果在潘虎眼里实在过于渺小,他需要的是每天一只大西瓜。此刻,潘虎觉得有好事儿了!便停住脚步问:
“什么事儿找我?”
“请问,想吃桔子吗?”万宇边说边将桔子晃到潘虎的鼻子跟前。
秒秒之间,潘虎发达的味蕾就被桔子甜酸香的气味给充分激发了,他立马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说:
“想!”
“想?哪有这么容易?你问问这只桔子自己愿意吗?”
“问它?桔子又不会说话。”
“怎么不会?这是一只会说话的桔子,不信你问问试试?”万宇说着,又将桔子晃了一晃。
这下,潘虎半信半疑了起来,在看了一眼这只近在咫尺的会说话的桔子后,他又有意无意地伸出手指对桔子点了一下,同时嘴中还念叨:
“桔子,你愿意——”
可还没等最后的那个“吗”字说出来,桔子便忽得坍塌在了万宇的掌心之上。原来,这是一个被精心掏空了果肉的桔子皮囊,里面只有空气没有心,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现出原形。
“哎?桔子怎么空了?好个潘虎,你赔!你赔!”副导演也现出了原形,在摆出气愤姿态的同时,要潘虎赔上个大大的桔子。
对此,潘虎很为难,因为他的那个桔子早就被自己消化得差不多了,眼下哪还有偿还能力呢?于是他哀求着说:
“等明天,明天我一定还给你。”
“不行,必须现在赔,否则我就去告诉老师。”
“不要,不要告诉老师,千万不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潘虎的小腿颤抖着。
原来,学校的多数老师都为他开过小灶。虽然没有一个老师表露过一丝丝歧视或者厌烦的意思,但潘虎却十分内疚,他认为自己给老师添了大麻烦,他觉得对不起老师。所以,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潘虎是坚决不愿意再麻烦老师的,即使有困难也自己忍着,这是他的底线。此刻,当听到万宇要将桔子事件告诉老师的时候,他万分焦急。因为是软肋,一旦击中,小腿就一定会颤抖。
这时,正导演慕容宝漂移上场,他不紧不慢地说:
“老虎,不要急,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
“办法?什么办法?你快说?”就像遇到了救星,潘虎喜出望外、急急催促。
接着,慕容宝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只真实的大桔子,在潘虎眼前晃了两下即轻描淡写地说:
“你可以做一件勇敢的事,那,桔子就不要你赔了,不但这样,我们还可以再给你一个桔子。”
“好,你说,什么事?”
相比潘虎的迫不及待,慕容宝就显得特别从容了。这会儿他抬起手,指了一下万宇,慢条斯理地说:
“那就请万宇同学跟你说吧。”
“快,万宇,你快说!”
“好,我说,你听清楚了——你,现在,去‘东宫’,拉一个女同学出来。那样,就什么都解决了。”
“就这一件事?”
“对啊!”
“这,还不简单吗?好,我这就去!”潘虎极其爽快地认领了这个项目。
他觉得,做这点小事,哪能算作“勇敢”呢?不要说拉出一个女生,就是十个八个,我潘虎也能做到!
那么,万宇之前讲的“东宫”,又究竟是何方胜地呢?原来,“东宫”是相对于“西宫”而言,东宫和西宫合在一起,便是花湖小学的又一个标志性建筑——其实,就是两栋很长很长的、长得几乎看不到头的高大伟岸的房屋。它们一字儿排开,立在高耸的山岗之上,而山岗又依偎着苍翠的凤凰山本体。这是花湖小学唯一的青灰色建筑,乍一看去,就像一堵雄伟的城墙,它稳稳屹立于校园的最高处,时刻威慑着一切敢于伤害孩子们的虎豹豺狼。
当然,这不是城墙,而是花湖小学的厕所。是花湖小学最大的、独立的、唯一的专职厕所,或者叫“主厕”。头带“主厕”之冕,那就得大,得长,得高,得雄伟,得精致。主厕细分为男主厕和女主厕,分别冠名“西厕”和“东厕”,因为过于壮美,大家便不忍心称“厕”,于是就有了“西宫”和“东宫”的昵称。而它们也不负众望,实至名归,日日承接着数百名男孩女孩儿的废弃之物。
此刻,威猛潘虎即将直奔而去的“东宫”,就是女主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