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想出办法的是山小谷。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金色小榔头,挥舞了几下,即大声说:
“嗨!小娇妹妹,你不要担忧,如果谁胆大包天破坏试验田,我就敲了他的小门牙。”
“敲了某某的小门牙”,是花湖小学在那个学期中的时尚用语、流行语,是男同学舌尖点击率最高的口头禅。也就是说,那些喜欢追赶时尚的男生,都会随身带着一把迷你型的小榔头。这些榔头精致小巧,很有艺术品位,多数为“自己制造”,取材有木头、石头、金属等,造型也是五花八门。时尚男们都有一个共识——即“一件艺术品,加上不同的语言环境和语调变化,就能使一句相同的口头禅产生不同的寓意。”比如有挑逗、调侃、建交、自我安慰、威胁或者友谊等等。总之,晃晃精致绝顶的小榔头,再含蓄地说一声“敲了某某的小门牙”,便成了花湖小学小帅哥们最酷的噱头,只要气场一到就如法炮制,从而使各类疑难杂症迎刃而解。
所以,山小谷的策划案就是为小娇解惑的,保卫试验田算是疑难杂症吧?小榔头一挥,小门牙一敲,不就解决了吗?小谷喜欢小娇,这会儿是用诙谐手法支持帅小娇,充当马前卒,做“秀”而不会真的握着榔头去为“试验田”站岗放哨。遗憾的是,山小谷主观上的好意,却在客观上发生了相反的作用,他的调侃淡化了帅小娇决策的价值,干扰了大家的智慧,于是,帅睇、帅滒相继开口:
“小谷,你还真以为你的小榔头是神猴手中的金棒棒?可以点石成金吗?”
“我说小谷啊,你还是好好想办法吧,走正道,别打岔啊!”
遭到否定,山小谷觉得丢了面子,尤其是在小娇面前。于是急急说:
“谁说打岔啦?我不就是关心小娇吗?小娇妹妹,你给小谷哥哥评评理,我做得对吗?”
听到小谷问话,小娇为难地说:
“哦,哦,小谷是好心;不过——”
看到小娇尴尬的样子,一直没响的泡泡雨沉不住气了。依据性格,他是关注时尚而又不盲从的那种人,同时也不会鄙视自己不介入的事物,对“榔头流”他敬而远之并尊重小谷的选择。可此刻的他则另有所想,他认为,小谷的举动是对小娇的不尊重,是对真诚和清纯的嘲讽。而小娇在泡泡雨心中则占据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即是领袖,又是恩人、知己、小女神,从小他就得到她的支持呵护,是绝对的精神靠山。归纳一下,就是对小娇有着敬畏、爱怜和护卫的浓浓情愫。所以,当看到小娇脸上难堪的表情时,他心疼了,决定出手维护小娇。
这会儿,他紧接着小娇的话对小谷说:
“小谷,你别老说敲掉别人门牙了,你还真能敲吗?”
此话一出,小谷语塞。还是第一次从随和的小雨这里听到带刺的话,他感到突然,想回避,想沉默。可是,几秒钟后就不行了,小谷意识到,绝不可以在心仪的女孩儿面前丢分,要好好表现,不能对不起她。于是他回答:
“能啊!真能敲,不信的话,你可以把门牙放到我面前,我敲给你看。”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夸张。说狠话维护尊严可以,但真要敲掉泡泡雨的门牙,这胆子还没长出来。
这时泡泡雨想:挥小榔头的人玩的是“象征意义”,从来也没听说有谁动真格,难道小谷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应该不会!所以,小谷说的一定是大话。而为了维护小娇,这个大泡沫是必须让它破裂的。为此他说:
“真的吗?那好,我就把门牙放在你面前了,你敲吧。”
说着,泡泡雨便把自己的上下嘴唇分离了开来。刹那之间,两排雪白、整齐、漂亮的小帅哥的大门牙,就闪闪发光地停在了山小谷的眼前。
这下小谷傻了,握榔头的手开始发抖,手心的汗也渗了出来。敲?还是不敲?如果敲,泡泡雨会不高兴,如果不敲,小娇会看不起自己,进退都是死,死定了!
也就在这个敏感时刻,帅睇开始起哄:
“敲啊!怎么不敲啦?小榔头是纸糊的,唬人用的吗?不是要敲掉别人的小门牙么?那好,现在就在小雨的门牙上操练一下吧!临阵磨刀,不快也有个响声吧!”
几乎同时,小娇柔声地说:
“小雨,你不要为难小谷了,小谷是想用小榔头的威风来吓住坏人,我明白的。好了好了,小雨听话,快把你的牙齿收起来吧,我也知道你的心思,谢谢你了嚒!”
男孩儿们都没料到,帅小娇竟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话。可真正听懂的,只有泡泡雨一个。他明白,这句看似为山小谷解脱的话,其实是在感谢泡泡雨,对此他心中很甜,他喜欢小娇的好意,他愿意接受小娇精准的心灵感应。所以,他决心将维护之举进行到底!
而山小谷的理解就有些偏颇了,他认为小娇是在赞扬小谷和为小谷解难,而不是感谢小雨什么的。所以他被强烈感动了,鼻子一酸,眼泪都快落下,看得出,这是山小谷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小娇那里得到的重大关爱。也就在这一刻,他做出了“敲”的决策!轻轻敲,不伤害牙齿,又表现出敢说敢为的风度,这样,才对得起小娇。
于是他下手了。
还没等泡泡雨生出什么新花样,小榔头已撞在了洁白的门牙之上。“砰”,伴随着一个不太响的声音,泡泡雨感到头颅一震、眼前一花、牙床一麻,接着便是舌尖上的咸味。
这时,几位男孩儿都瞬间凝固,只有小娇运动着,只见她冲到小谷的身旁,双手抓住他的那只手,一边推一边喊。
“小谷,你为什么敲小雨的牙齿!”她又转身望向泡泡雨,并看见了从嘴中流出来的鲜血,“血!小雨流血了!”小娇喊着,在用双手托住泡泡雨下巴的同时,自己的泪水也飞流直下。
这会儿,男孩儿们已经醒悟了。
首先是泡泡雨。他从嘴中吐出了半颗类似于出土文物的大门牙,牙带着血落在了小娇洁白的手掌上;他又取出手绢,不为自己擦血,而是急急地为小娇抹泪,同时还一脸歉意地连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