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花千树在马如真的陪同下,背了个双肩包,里面塞了两三件常用的换洗衣裳,来到庐川长途客运站乘车。
刚一下车,就有一个獐头鼠目的眼镜男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嬢嬢,和弟娃儿去锦城哇?坐我的车嘛,离这里两步路,只要70,上车就走……”
马如真木着脸摇摇头,绕过那名眼镜男,拉着花千树走进了候车大厅。眼镜男也不以为意,马上转移目标,又对着下一个旅客继续开始了摇唇鼓舌:“师兄,是去锦城哇……”
进了大厅,马如真先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拿给了花千树,里面装了一瓶矿泉水,一根火腿肠还有一个面包,又摸出来400块钱塞给花千树,嘱咐说:“儿子,这里是400块钱,你拿去用。虽然是去锦城打工,但平时在伙食上面还是不要太委屈自己。妈还要赶去上班,就不送你上车了。待会儿到了锦城,同学接到你之后,给妈来个电话。”
“等下,妈……”花千树一把拉住,拿出200块塞回给她:“我同学说,那家公司中午包餐,晚上让我直接吃住他家,所以基本上也花不了什么钱……我留个200以备万一,足够了……”
“吃住在同学家里?儿子,你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将近一个月呢……人家父母不会不高兴吧?”
“妈,我那同学跟我关系铁得很!再说,他是一个人住,父母都在外地,所以你不用担心!”
“哦,但你也不能一天到晚光是吃人家住人家的,却没有什么表示……我看这钱你还是带上,时不时的,还是请同学下下馆子什么的……”
“400块估计去饭店吃一顿就会用得差不多了。”花千树心说,嘴里却道:“行了,妈,你再耽搁两下,待会儿上班迟到,那一扣可就是50块起步的……走吧走吧,这200块钱我肯定不会要!如果你实在想把这钱给我,那就放在我以后上大学的生活费里面吧!”
“那也行!好了,妈走了……儿子,虽然只有你和同学两个人,但是你毕竟是要麻烦人家,平时在礼节上还是要注意一下……”
“拜托,老妈,你儿子又不是给人家去当男保姆……走了走了……”花千树左手提着塑料袋,右手潇洒地挥挥手,走进了里面的售票大厅。
马如真的眼眶微微泛红,看着他的背影走得消失不见之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庐川到锦城的的班次很多,但基本上来说就是两种:第一种是站内的豪华大巴,一般是凯斯鲍尔的车型,宽大舒适,还自带厕所,但是价格也贵,要125;第二种是站外的黑中巴,主要是两种车型,17座的依维柯和19座的宇通金龙,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车况新,车价80左右;后者车况旧,车价65-70。刚才那个猥琐男子报的车价,就是金龙车的行情。
刚才老妈在这里,花千树有意磨蹭着不去买票,就是想等她走后,自己去站外找一辆黑金龙。这样一捣腾,就能抠出一半的路费。
现在还不知道许士民那边的情况具体怎样,花千树凡事喜欢做最坏的打算,假如情况不理想,那现在省下来这60块,按照一天10块的伙食标准,可以支撑将近一个星期了。
站外的黑中巴比比皆是,而且毫不避忌地公然拉客。敢于从事这种营生的车主,要么就是社会上的大混子,要么就是在庐川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所以,尽管市里三令五申要打造一个规范的运营环境,但黑中巴就是屡禁不绝,而且非常活跃,从来也不见有关部门动真格的。
这种需求决定市场的畸形案例,在国内的许多二三线城市都是见怪不怪、心照不宣的存在,毕竟对一些普通民众来说,价格永远是他们计算生活成本的首要考虑。
然而,由于这种黑车的进入门槛相对较低,而回报也颇为可观,渐渐地,黑车的队伍就开始慢慢膨大起来。由此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对乘客来说,出行的时间成本增加了。
由于黑中巴越来越多,一辆车需要满载的等客时间也越来越长。平均来说,一般上了这种黑车之后,你基本要等上1到1。5个小时,它才能装满乘客,这辆车也才能开得动。
所以赶时间、不差钱的就去站内坐豪华大巴,差钱不差时间的,就选择比正常班次多等一两个小时。
花千树走出售票大厅,迎面就看见刚才拉客的那名眼镜男,还在那里热情地围堵进站旅客,便走上去问:“师兄,去锦城好多钱?”
眼镜男明显还记得花千树,一见他就满脸堆笑:“耶,是弟娃儿你嗦,刚刚不是跟你说了的嘛,70……”
“贵了。”花千树很老练地摇头:“我基本上每个星期都要走两趟这条线,以前我都是给的55!但是这回不晓得咋个回事,我经常坐的那个老哥哥联系不上了。我觉得你这个师兄看起来也还算巴适,这样子,你也收我55,以后每个星期我就坐你的车来回,如何?”
“兄弟,55可能做不下来哦……”眼镜男把滑到鼻梁的眼镜重新推了上去,摆起一张苦瓜脸:“你也晓得,现在油价这么高,我们还要跑高速……”
“油价、高速费,哪家都有,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才这样子……”花千树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来一根递给眼镜男:“师兄,都是兄弟伙,我也是真心实意要跟你打交道,‘悬龙门阵’(方言,‘纯粹吹牛的话’)就不摆了,就55,你看要得不?如果得行我马上上车,下回我再帮你多宣传宣传,喊我那些兄弟伙以后都来坐你的车,咋样?薄利多销,规模也可以出效益噻……”
眼镜男眉花眼笑地接过烟,顺手往右耳朵上一夹,马上又变成了愁眉苦脸:“兄弟,不是哥哥跟你‘板筋’(方言,‘较真’),实在是55真的做不下来啊……要不这样子,别个都是收70,一分钱不给少,你跟你的朋友以后来,我一律收65,行了嘛?”
“那看来只有下次合作了。”花千树做势欲走:“你这个师兄做生意太心凶了,都自己当老板了,还跟我们这些学生娃儿抠那点点钱!”
“兄弟伙,莫要忙到走噻……”眼镜男竭力挽留:“瓜娃子才骗你,我不是老板,我就是个‘丘儿’(方言,‘打工的小弟’),我要是收你55那不是还要我帮你贴5元……”
“那我就给你60,这是最高价了!行我就上车,实在不行就算了。”花千树抓住他话中的漏洞,一口拍板。
“呃……”眼镜男低下了头,眼中不为人察地闪过一丝冷厉和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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