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不巧,次日,云季兮便收到了家书,书中提及他已到了适婚年纪,家中已为他与一家小姐定亲,命他回家准备亲事。
在此之前,绾心根本不知道关于云季兮家中之事。也许,正如宁长歌所言,他的心里并没有自己。
云梓皓满是心疼,低声道:“最难过的,莫过于她了。”
“我去桃林陪绾师姐。”
云锦月刚欲抬步,便被云珂安一把扯住衣领:“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桃林中的桃花依旧开的极盛,可在绾云眼中,却不在那么夺目了。
这世间莫大的伤痛,也许就是心爱的人要成亲了,而他的娘子却不是自己吧。
绾心想不明白。
“心里的人要离开了,很不是滋味吧。”
绾心警觉地抬头,便见到了宁长歌。心中却更加难受起来。
绾心别过脸去,背对着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不,”宁长歌摇摇头,“我知道这种感觉,很难受。”
绾心疑惑回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看出了他眼中的那一刻伤感,这……不像会拿她来找乐子的模样。
“实不相瞒,我在幼时,认识过一个女孩……当我突然得知她离开的消息,我也觉得天似乎要踏下来了般,很不是滋味。”
“虽然我跟她的感情,自然不会有你与你师兄那般深刻,但说实话,我的幼时过的不快乐,但是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天,是我最快乐的回忆。”
宁长歌不禁想起那天,他们琴箫合奏那曲《桃夭》,很是愉悦。
绾心没有说话,此时,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
“他离开,你不去送送?”
她不想去,她接受不了这件事。
“也许这样比较好。”
“如果他这次离开了,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愿见吗?”
宁长歌的话音未落,便看见了她眼中那即将落下的泪,竟让他莫名的心疼。眼前的她,太像幼时的,一直活在自己心中的她,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对她比较特殊吧。
这时,崖口的钟声响起,那是云季兮已经离谷的鸣声。
绾心忽然跌坐在地上,他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打算去寻他吗?”
“什么?”
“不管他知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起码,你得真心实意的告诉他一次,不要让自己后悔。”
“师傅不准我离开天笙崖,除非……”绾心顿了顿,无奈一笑。
“自从来了天笙崖,我便从来没有得到任务可以离开天笙崖。上个月,就连阿锦都可离开了,而我……”
“我去问过师傅,他却说,我离开天笙崖唯一的机会,便是成亲。”
宁长歌猛地一震,突然想起了夜里去见司徒晟,他所提要求的时候,那张坏坏一笑的脸,原来,他给绾心也挖了一个坑在这儿。那,舅舅究竟是何意?
“世界之大,要找一个爱你的人,你爱的人,谈何容易?更何况……”
“你爱的人,已经不见了。”宁长歌接下绾心的话。
“如果,今日消失的是其他同门,你应该很好抉择吧。”宁长歌继续道,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些凉意。
“嗯?”
“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假成亲。”
宁长歌的话,让绾心几乎吓愣在原地,一时竟无动弹。她只是静静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卓尔不群的英姿,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可绾心隐隐觉得,他不一般。
“姑娘不要误会,你也知道,此次我们来天笙崖的目的。而你,便是我们要寻之人。不管你能否医治得当,至少,事后,你可以去寻他。”他说话的时候语气真挚,让人不忍拒绝。
绾心想了想,便道:“你的箫声很好听,不知与琴合奏,是何感觉?”
人,可以欺骗人;但是音律,可以奏出人的性情。
这夜,琴箫缱绻晚雪,七弦琴,六孔箫,音弦缭绕余粱,红尘紫陌,众寻千百度;嗟叹红颜泪,英雄殁,人世苦多。山河永寂,怎堪言欢。
一曲《桃夭》,绾云突然明白了他内心的抱负,人生在世,竟有人为这世间苦楚而活,实为难得。他一身正气凛然,定能成梦想,定抱负。
“好,我答应你。”
宁长歌一笑,微微鞠躬:“在下玲珑山庄,宁长歌。”
“天笙崖,云绾心。”
“昨日,我逾越了,竟想摘下你的面纱,得罪了。”
“无事,”绾心摆摆手,“其实,我有印象以来,便是一直带着面纱。师傅说,这样神秘。”
虽已如此,宁长歌抱有一丝侥幸问道:“绾绾你当真不知云初谷吗?”
绾心摇头,想了想,却又道:“我似乎是忘了一些事情,只是,忘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师傅说,我拜入他的门下之后,病了一场,可能是忘了些过去。既然忘了,就忘了,兴许是些不愉快的记忆,又何必在意呢。”
“绾绾豁达得不似女子,女儿家不都是爱斤斤计较吗?”
方才听宁长歌忽的唤她绾绾,她还有些不适,但回想起方才的琴箫奏鸣,想至他内心的想法已经全然告知,倒也没有那么介意了。
随即又问道:“宁长歌是你的本名吗?”
从未有人怀疑过这个名字,宁长歌本人也是一怔。
绾心笑笑:“师兄常说,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所以很多人,都不会以真名走江湖的。”
宁长歌察觉到了她的聪慧与真诚,却有些不忍骗她,想了想,道:“对不起,关于我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告知太多。”
绾心愣了愣,嘴角最终咧开一个微笑:“那你母亲唤你什么?”
“阿……阿曜。”
“好,那我以后也唤你阿曜。是不是在外人看来比较亲近些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要成亲的事了吧。”
宁长歌“噗嗤”笑出声,她的灵怪,她的聪慧,她的机警,正一刻刻瓦解他内心的墙垒,只待她走近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