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之女,苏巧儿。”
“御史大夫之女,齐婉月。”
……
李公公拖长的声音有十足的催眠能力,眼前一个又一个晃眼的窈窕身姿看得项小乙眼花缭乱,一阵又一阵刺鼻的香气让小乙近乎眩晕。
太子的生辰搞得像选美大会似的。项小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自从宰相说了太子生辰宴一事,这些天来安分守己乖乖呆在府中,本兴奋地想着能进皇宫开开眼界,没想到一路都有随从紧紧跟随,没法走开。来到奢华的宴厅,满桌的膳食不能吃,果酱不能饮。宰相夫妇也早就叮嘱说不能东张西望,时刻注意仪态……而皇上,太子都高高在上地坐在正席,不能抬头盯着人家看,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工部尚书之女,王寇兰。”
“吏部侍郎之女,李芷淑。”
李公公终于介绍完了到来的众臣家眷。一旁的项小乙早已昏昏欲睡。他长袖一挥,高喊了一句“奏乐!”立刻惊得项小乙打了个寒颤。
一群翩翩女子不知从身后的帷幔中冒了出来,甩起水红色长袖翩翩起舞,帷幕后的古筝传来的一阵悠扬的旋律,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顿时充满诗情画意。这才有点看头嘛,项小乙满意地点了点头。
宾客们相互举杯邀酒,气氛突然变得热闹起来。项小乙正无聊地往嘴里塞了一枚葡萄,便听到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抬头一瞧,一个头戴金镶玉步摇冠,身着流光溢彩宛若霓虹的绛绡,钿璎累累,玉佩珊珊的女子朝自己走来。那叮铃叮铃的声音,便是那玉步摇冠上垂坠的银箔串珠珠花流苏碰撞时发出来的。
”姐姐。“
她一出口,项小乙几乎吓了一跳。这天仙似的美人儿,叫自己姐姐?看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再加上这身装扮,像是宫里极具身份之人,若她不开口叫小乙姐姐,小乙都要把她当成是当朝的公主。她勾起红唇,露出了一个清丽的笑容,袅袅婷婷地说:”姐姐,好久不见,不知近日可好?“
她一脸温柔地看着她,黑玉般的眸子温润如水,却又透出一丝不易察觉地清冷。
项小乙还在发愣。对方见状又笑了笑,直接面向了项书帛和项夫人,从容不迫彬彬有礼地说到:”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项小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感情她在宰相府住了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得知这项之卿还有一个亲妹妹?!
她们一定感情很深吧,项小乙暗自想,以至于她一前来,先跟自己打的招呼,随后才向父母拜见。这样想着,她堆起了一脸笑,想要跟仙女妹妹套套近乎。可是又觉得对方像是自带光环似的,仿佛自己插嘴说话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她张了张嘴唇,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项夫人倒是很激动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在强忍住泪水。同时,她看了项小乙一眼,对上她的目光,项小乙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一种怒火。
就像昨日午膳上那不易察觉的轻哼一样。
”你们姊妹许久为见,朕许你们一席赏曲。“一个威严的声音蓦然传来,项小乙不禁顺势好奇地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与想象中的不同,坐在正中间王位裹着一袭明黄御袍的皇上显得有些苍老,倒是今天宴会的主角太子殿下坐得笔直又挺拔,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想必仙女妹妹就是太子妃了吧。看到她笑着在自己身边坐下,小乙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见项小乙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项心颐心想,落水之后,此女的模样好像更发愚钝了。
不知道为什么,项文帛和项夫人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拘谨,虽然女儿就坐在身边,但还是恭恭敬敬地以礼相待。正有些不解,殿内舞蹈的女子演罢一曲,踩着碎步慢慢退出帷幕。不一会儿,她们换了身束腰刺绣纹样的交领襦裙,随着一阵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她们凑成一团,众星捧月搬拥出一个一身牡丹红的女子,从没见过如此新鲜的舞蹈,还在嬉笑打趣的众人不禁被吸引了视线去。这女子身姿轻盈,摇着莲步,一舒广袖,仿佛下凡的仙子。当她踮起脚尖凌空跃起的时候,一阵阵白色的花瓣从她的袖口滑出,如雨般飘落。空中她灵活地翻滚着,花瓣在整个大殿的空中飘落,淡淡的甜香飘扬在整个殿内。
即将落地之势,她脚尖轻点,竟反转空中,双臂后舞,红色衣衫如一朵海棠花一样盛开在空中。水红色的面纱使整张脸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整个大厅的人都看痴了。
曲罢,满堂阵阵喝彩声和掌声。可项小乙总觉着她有些奇怪。虽然红色的面纱遮住大半个脸,却遮盖不住黯然的眼神。
李公公也有些心疑,这么舞姿出众的宫女,却好像从未见过。这时女子却自己开口了,“我也是应邀参加宴会的大臣之女。”
“哦?”皇后不禁好奇地说:“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
女子款款地走上前去,细长的手指撩开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抬起头,孤傲地说:“在下湘一樊。湘全武之女。”
全场哗然。湘一樊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但是湘全武之事早已人尽皆知。本是朝廷大将军,却在前不久因一起神秘的案件被压入天牢。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湘全武向来忠心耿耿本分老实,这事另有冤情。这已经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突然被提起,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我送的贺礼太子殿下还满意么?”她语气冰冷,眼神却露出一股不知名的忧伤。
“既然来了,也是宾客,就坐下吧。”太子稳重地说。
“坐下?”她笑出声来,“我父亲现在在天牢里,我要在这里跟你们把酒言欢吗?我呸!”
“项姑娘,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我就要请你出去了。”李公公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卫,他们走向她的时候,她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刚刚跳花瓣舞的时候,你们没有觉得空气中飘落的花粉有问题吗?”
“你做了什么!”场上有人开始咳嗽起来。“哈哈哈哈哈”她讽刺地大笑着:“这只是一个警告,我尊贵的圣上,希望你能今早放了我爹!否则,这将是天朝毁灭的开始。哈哈哈哈哈”
“快拦住她!”见湘一樊衣袖一挥要逃离大殿,皇帝命令身边的侍卫和大内高手追上,可是她就像空气一样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这就像……那天在不寐楼里看到那个醉酒的男子一样,明风所说的幻术么?项小乙心里想着,喉咙却一阵发痒,不禁干咳了起来。
见状,项心颐倒是轻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