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有个新开业的餐厅曾在丽城轰动一时,它就是“海上明月”。那时人们用餐往往需要提前两天预约。如果要谈谈轰动的原因,首先得说说餐厅那另类的外形:它的门头被设计成了一艘白色轮船的模样,轮船的右上方还有一轮淡蓝的圆月,餐厅的招牌“海上明月”四个带着金边的蓝色大字便安在“轮船”与“圆月”的中间,它们总是在黄昏来临时亮起;门口两侧是透明的玻璃墙,墙上各自罩着一张爬满仿真螃蟹和海星的大渔网;高低不等的木桩紧挨着玻璃墙规则地在门两旁排开,每个木桩上都拴着几圈粗麻绳。这种粗犷而又用心的造型置身于都市宛如一匹麻布搁置在一堆绸缎中那样扎眼。
当时恰好有位电视台美食栏目编辑从门口经过,他看到“海上明月”时顿时觉得自己是餐饮业的哥伦布,于是立马进入餐厅作了进一步的了解,没过多久美食栏目便报道了“海上明月”。如今两年过去了,“海上明月”依旧被人们所喜爱,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他们才刚找了位置坐下,文熹又迫不及待地起身找苏泽凯去了,他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找他谈。每次他都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他,这一次,他看到苏泽凯在放置海鲜的玻璃水槽旁忙活着。找苏泽凯有个诀窍,光看背部就可以了,虽然他同店里的其他员工一样,穿着蓝白相间的海军衫,但他的背又宽又厚,总是把海军撑得鼓鼓的,蓝白条纹也被撑宽了许多。文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嗨,来啦,”苏泽凯转身朝他打了声招呼后又转回去专心致志地望着眼前的水槽说道,“我要挑出那只最肥的青蟹。”
文熹边看青蟹边对他说道:
“下礼拜二打比赛你可一定要去,只有你能和他们队的‘一九零’抗衡。
“那‘一九零’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苏泽凯又转过身问道。
“确实有两把刷子,上次我们输得很惨。”
“那我肯定要去会会他,这只准没错。”苏泽凯说着满意地抓出了一只青蟹并把它单独放在一个盆子里,然后又打开一处水龙头洗了洗手。
“还有别的什么新闻吗?”他一边擦手一边问。
“有,不过这个新闻我不能现在就讲出来,你等会有空了去九号桌,雨桐和她的一位朋友也在那里,我先过去了。”文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美食最滋养友情。当菜肴陆续上桌的时候,雨桐和依依开始相互夹菜。先是雨桐给依依夹去了一条椒盐跳鱼,接着依依投桃报李给雨桐夹了一只梭子蟹。雨桐很想伸筷给文熹夹一只虾,然而筷子伸到一半又换了方向,最后,那一筷她给自己夹了一块墨鱼。她的胆子还不够大呢!内心挣扎一番后她把桌上的那盘虾移到了离文熹更近些的地方,并劝他多吃点,她的心里终于又舒坦了。她期待地拨开了依依夹给她的梭子蟹,果然没让她失望,里面有着厚厚的蟹黄。
服务生很快送来了一壶三升的黑啤。依依反客为主给三只杯子分别接了酒,又把酒递给雨桐和文熹,然后举起酒杯说:
“敬我们的友谊,祝愿它长命百岁。”
三只酒杯在空中相遇,发出了轻快的碰撞声。雨桐缓缓地吞下一口黑啤,口腔里余留的焦糖香使她感到很愉悦。再看看眼前的好友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她觉得自己被幸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过了一阵子,原先送酒的那位服务生又微笑着端来了一份分量不小的蒜蓉生蚝。他刚要往桌上放,雨桐便制止了他。
“你上错菜了,我们没点生蚝。”
“没错,”他笑着说道,“这份蒜蓉生蚝是我们老板送你们的。”
话音刚落,苏泽凯便出现了。
“再拿一壶三升的黑啤来。”他刚叮嘱完服务生便在文熹旁边坐了下来。
“苏老板真是出手阔绰。”文熹说着给他递过去一副餐具。
“有新朋友啊!”苏哲凯看了一眼依依脸上露出了俊朗的笑容。
雨桐刚要开口介绍,依依已经抢先一步了,只见她落落大方地对苏泽凯说:
“我叫柳依依,杨柳依依的柳依依,雨桐的朋友。”
周雨桐对苏泽凯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她们关系的默认,她正准备向依依介绍苏泽凯的时候,苏泽凯同样抢先了一步。
“杨柳依依,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我叫苏泽凯。”
“你之前是学模特表演的吧?”依依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泽凯假装惊讶地反问道。
“你身上有那样的气质。”依依说。
“看来我该转行了,”苏泽凯笑着转向了文熹,“当个男模也不错,是吧文熹?”
“你绝对有那个潜力。”文熹笑着附和。
“我学的是船舶与海洋工程专业。”苏泽凯如实地告诉了依依。
“哦......怪不得,这餐厅设计得很漂亮。”依依恍然大悟。
、“马马虎虎啦。”苏泽凯说。
他们的谈话让文熹再次想起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他讨好地问苏泽凯:
“你什么时候开船带我出海啊?我一直想体验一下在海上漂流的滋味,几小时就够了。”
“我家的船已经卖掉了。”
苏泽凯的回答让文熹感到非常失落。上次他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只是说船只年久失修,暂时不能使用,但他听了仍然抱着希望,从今往后希望怕是要破灭了。
“你真不够意思。”文熹感到很失落。
苏泽凯没有理会他,他把脸转向安静了一会的雨桐。
“最近店里很忙吧?”他问。
“我能坐在这里,说明还不够忙。”雨桐笑着说道。
“看来你是有点贪心的。”
他们说笑间服务生再次端来了黑啤,苏泽凯为每个人的酒杯接满酒,桌上又响起了酒杯那欢快的碰撞声。
餐厅正在播放钢琴曲《秋日私语》,周雨桐很快陷入了优美旋律中。她喜欢理查德·克莱德曼弹奏的曲子,但她认为它们都是毒蘑菇。它们常常有预谋似的先是把她带到一个放松的境地,然后渐渐唤起她内心的柔情蜜意,使她觉得接下来非得谈场恋爱不可,可是紧接着她便会悲哀地发现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秋日私语》再次唤起了她对文熹的一往情深,这些深情在她的心里涌动,但她不敢让它们在双眸中流露。为了排解消耗它们,她开始频繁地向其他几人劝酒,现场的气氛一度高涨不下。
稍微安静下来后,苏泽凯忽然想起不久前文熹和他的谈话,他赶紧拍了拍文熹的肩膀问:“你之前说的新闻呢,快点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用你的新闻下酒最好不过了。”
“新闻,什么新闻?”雨桐兴奋地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