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绵密地下了几分钟，忽然就变了个样，唰啦唰啦的声音在天穹下响起，冲刷掉余留的高温，在操场边上的艺术楼躲雨的学生苦闷地望着阴沉的天空，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冲进雨幕，回到教室。
“难得的好天气，说变就变啊。”
篮球旋转了几周，稳稳的落在凌宸的手上，体育课开始前祈祷着不要下雨，最后还是与心愿背道而驰，没打两分钟就下起了毛毛雨，直到现在已经收不住了。
玻璃幕墙上流淌的水蛇和之前比起来更粗壮了许多，雨水砸在玻璃幕墙上的噼啪声让人听了心烦，整个一班的学生都只能在大厅里活动，这才下午第一节课，冒着雨回去估计得湿着过好几个小时，大多穿着单薄的夏季白衬衫的女生自然是不愿淋雨的，一淋雨，就透的一清二楚。男生们将就着在大厅里的乒乓球桌旁打球，虽然说是还没有拆掉的老设施，不过下面放的拍子明显是有人经常来打，正好便宜了他们。
“我还是很想打球。”
凌宸按住篮球不让它乱滚，盘着腿坐到晏衍边上，来的早先占据了沙发的一角的晏衍，此时正揉着鼻子烦恼不已。
“那就……没有办法了，你做梦打好了……”
估计是晚上的空调开的太低了，略微有些感冒的症状在晏衍身上显现，好几次想打喷嚏打不出来，只能张张嘴叹口气。
“一周没有打过球了，手都生了，真希望赶快停雨啊。”
“是是，不过我不是雨神，你对着我拜是没有用的。”
“啊，歪了。”
双手合十的凌宸换了个方向，继续向天祈祷停雨，不受控制的篮球自己滚到墙角，比在凌宸手里老实多了。
“喂！你怎么又削过来？欺负我新手是吧！”
“啊哈哈哈……我都让你好几球了。”
“再来。”
球桌边上的男生逐渐适应了只有乒乓球的体育课，活跃的气氛却没有影响到女孩子，分散开三五个聊着八卦之类的私密话题。
“打乒乓球吗？还有两张空桌子，也还有球拍和球，真不知道为什么能放这里这么多器材。”
凌宸握住一只球拍，不太结实的第一感传递到大脑，下意识地就换了一个拍子，正好慢了别人一步，按在一只白皙的手上。
“你现在……已经胆子这么大了吗？”
晏衍傻愣愣地凝视着凌宸的手，正好按在要拿拍子的沈潋手上，虽然是巧合，不过从晏衍这个方向看起来，总觉得有点伤人，心塞塞的。
“超过五秒了，你在干什么？”
目击者晏衍麻木地注视着凌宸的动作，从覆盖变成抓取让他心底泛起波澜，下一秒因为习惯所以坦然接受。
“要打球吗？我来做你的对手吧。”
凌宸索性就没放手，牵住沈潋就往球桌走，也没给她抗议的时间。
“啊……算了，反正别放水。”
“行啊，放海还不简单吗？”
顿时被遗弃的秦语澜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有些可怜的缩回了要拿拍子的手，心里萌生了退意。
嘛……算了，虽然我不怎么会啊……
“班长，如果不嫌弃我菜的话，我陪你打一会儿吧。”
“诶？啊，好的！”
晏衍走到空桌子前，试着挥了挥手上的拍子，陌生的手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倒是偶尔才打打的自己，能不能把球接回去啊。
球桌另一头的人没有注意到晏衍的顾虑，畏畏缩缩地握住手心的球，强制地调整心态，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摆出一脸认真的样子。
“开始吗！”
“呃，不用那么认真的……开始吧。”
小小地吐槽了一下秦语澜的正色，被那种气势带动地自己也开始有些进入状态，不时调整起拍子的角度。
之前，公园看见的大爷……怎么挥的来着？
秦语澜试探地发了个轻飘飘的球，力度过低撞上了网，滚回秦语澜的面前，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都是意外……意外。”
“其实我比较想知道，为什么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秦语澜握拍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藏到背后，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敷衍起来。
“一定是你看错了，看错了！”
我该说我也不太会玩吗？明明他都对我抱有期待了，不能丢人啊！
双方都怀着微妙的心态重新开始打球，这是一场谁先暴露马脚就输了的，人生大赛！
球弹到晏衍面前，没有带着多大的力度，轻轻弹了一下，晏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滚到了球桌下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应该啊，是我太久不锻炼反应慢了吗？不，怎么可能。
晏衍朝着某个方向猛然转头，那边并没有出现人，空荡的楼梯上堆着些盒子，远远的也看不清楚，为了游戏能进行下去，舍弃了思考的时间蹲下身子捡球。
“再来吧。”
晏衍捏着球，拉起了大弧度的发球，不出意外的带起了侧旋，转的秦语澜在某一瞬间失去了方向，勉强用球拍够到球，也没能打回去，折了个方向撞向桌底。
“球……怎么滚那么远去了……”
秦语澜跪在桌子下面仔细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疑惑地四下环视，在男生们用的那几张桌子中间找到了橘黄色的球。
“秦语澜！”
“诶！痛！”
听见沈潋叫自己的名字，猛地一抬头撞在桌子上，凄惨的叫声传入晏衍耳中，尽管比较担心，但还是先捂住了自己的嘴，挡住控制不住的笑意。
“痛不痛我就不问了，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姿势好吧，裙子啊！裙子啊！”
“啥？”
凌宸迷茫地打算扭头看向还跪着的秦语澜，一声令喝下毫不犹豫地老实看着桌子。
“你敢！”
没有地位，没有地位。
晏衍为凌宸的行为感到担忧，胡思乱想期间，秦语澜已经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双手不停地拍打膝盖和小腿上的灰，撞击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晏衍就不去问些觉得多余的话了，捡回自己的球，继续回忆见过的球路。
都不问一下吗……是我平常的形象太坚强了吗？呸！什么玩意！
秦语澜抹平裙摆，不太满意地撇了撇嘴，握住球拍的手暗暗使力，不过是潜意识的表现，本人没有这个自觉。
“继续吗？你手……等一下。”
白皙手臂上的一道血痕格外亮眼，若非刚刚转了个方向，或许晏衍就看不见了，抽出口袋里的小包抽纸，直接扔到对面的桌子上。
“啊？我手怎么了？”
反应迟钝的人总是在事情发生一会儿后才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摸到了渗出来的血。
“喔，大概刮到了吧，谢谢。”
秦语澜撕开包装，抽了一张纸按在伤口上，蹭了一会儿就直接扔边上的垃圾桶，把剩余的抽纸还给晏衍。
“嗯？这你都没接到？”
都是在打球，凌宸这边明显要上档次不少，一直都是猛烈的快攻，沈潋说着让凌宸放水，打到后来还是变成了双方放开了打，直到刚才还一直没断的快攻突然断了，球笔直划过沈潋的拍子边缘，砸在墙上。
“唔……不愧是你啊，没救了……”
沈潋收回一直关注着秦语澜的余光，气势十足地冲着凌宸放话。
“老实吃球吧你！”
“啥？”
沈潋一捡回球，毫不犹豫地挥拍，受到大力的乒乓球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射到凌宸的面前，吓得他差点连拍子都甩了出去。
“哇！你也太狠了吧！虽然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但是这样都坚持不住的话，你会长很多皱纹的。”
同样偶尔用余光扫过隔壁桌的凌宸一副看开了的神情，认真的劝阻沈潋放弃自闭。
“不管！”
意外的小插曲让凌宸失去了之前的从容，狼狈地加速跟上沈潋无所顾忌地高速直球。
“落泪了……”
“总觉得他们那边的水准很高呢。”
晏衍接下慢悠悠的球，再小幅度的削回去，刚好落到秦语澜右手的边上。
“他们打的好凶啊，你要打快些吗？”
秦语澜毫不费劲地击回球，一段时间的对打，已经比较习惯了晏衍的这种球路，表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底慌得要命。
天啊天啊，不要再打快了，我真的快接不到了，不要嫌弃打的慢所以不和我打了啊！
“啊，算了，我做不到那么强，就这样挺好。”
屁！全是假话！
凌宸没忍住在心底吐槽真的打起来你比眼前这个女人还猛，明明没怎么打过，你那弧圈球路子还那么诡异，打快了我反应又跟不上你速度。
“你怎么又没接到。”
“都是意外啊，我的大小姐。”
大雨下了好一阵，正好在下课前停了下来，着实让女孩子们松了一口气，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大厅往教室走。至于老师，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倒是善意的提醒学生趁这个机会赶紧回教室。
“走了走了，雨都停了。”
沈潋急匆匆地拽住秦语澜的手，只给了她放下拍子的机会，就被强行拖走。
“啊……等一下……”
晏衍平静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凌宸，不自觉地说了句风凉话。
“你锻炼不够啊。”
凌宸悲愤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球，和晏衍一起把拍子放回原来的地方。
“其实都是她打的太乱来了，明明没打在桌上。”
“那么你也真辛苦啊。”
“可不是嘛。”
晏衍顿了顿，扭头看向之前的楼梯，依旧是空无一人，却有着同样的被注视的感觉。
“怎么？”
“没，脖子有点酸。”
“绝对不是因为学习吧。”
“你这个人怎么老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