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总要去翻一座山,越一片岭,然后站在山之巅,大声的说:“我来了!”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最早对西藏的印象来自仓央嘉措,一个诗人,一代藏王,将西藏的天藏于诗,将自己的情藏于字,一生,一世,忠于情,又亡与命。
西藏是一场梦,不去心里空落落,去了便不想走。大一那年,我背上行囊,坐上火车,跟着姐姐一起去了西藏。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离天那么近。兰州到拉萨的火车24个小时,途径青海,格尔木一过,白雪皑皑的高原便呈现在眼前了。
第一次坐火车的我兴奋异常,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我拿起手机对着窗外的景色一阵狂拍,顺带拍几张自拍,激动的心就像燃烧的火苗跳窜个不停。24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五六个小时之后,干硬的座位已是咯的我屁股疼,整个人早已没了开始的兴奋,只想有个床可以躺下,但硬座车厢里人满为患,空余的座位都很难找到几个,更别说整个人躺在三个座位上,侧着身子睡了。
坐火车是漫长的,但景色却好的出奇。透过窗,整个地面都是泛黄的野草,成群的牦牛在茂密的草丛里行走,草与牛,牛与草,在某一瞬间融成了一体,直让人觉得震撼。倘若不是火车里嘈杂的声音叫醒我,我还以为自己置身于电影里。
我们是中午出发的,到达格尔木时已是傍晚。冰凉的冷气透过窗户侵蚀着每个人的肌肤,瑟瑟发抖的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棉大衣穿在身上,即使这样,寒意也未下降多少。
夜很黑,也很长。不知火车穿越了多少座大山,我已在不觉中进入了梦乡。记得那梦很长,我走在幽长的巷子里,周围空荡荡的。天上飘着小雨,我没有带伞,茫然的朝前走去,一条狗伤痕累累地倒在水坑里,我想过去扶它,却发现这雨越来越大,大的我看不清视野,大到雨水淹没了我的裤腿。我终究没能救的了那条狗,也终究不知走到了哪里。一阵摇晃,我已是从梦中醒来。睁开眼时,已是凌晨四点,天空静的连颗星星也没有,唯一亮的便是车厢过道里的灯,它像时至暮年的老人,发出微弱的叹息声。
西藏是一场梦,想要进藏,首先要克服的便是高原反应。唐古拉山,海拔6000米左右,常年低温,有很多冻土分布,植被以高原草原为主,火车经过唐古拉山时,很多人开始上吐下泻,火车过道的洗手池里早已被满满的排泄物装满,不时地散发出一股恶臭。恰巧熟睡的我,没有感受到唐古拉山的凶险,随行的姐姐却身有感受。她中途吐了两次,头有些晕,我想让她去中餐车休息,她却执意要待在这里,不肯离开一步。
藏族人民非常热情,黝黑的皮肤,瘦高的身体,在加上微卷的头发,辨识度非常高。随行的列车上有一群年轻藏族小伙和姑娘,他们一路欢笑,将随身携带的低音炮打开,喝着啤酒,啃着牛肉干,一路高歌。我很好奇他们是哪来这么足的精力,却羞于面容腼腆,至于心口。藏族的小伙跟姑娘擅长唱歌跳舞,一路的那曲锅庄,直唱的人心里痒痒,他们左右摇摆,不时地鼓掌,倘若空间足够大,我不怀疑他们会跳起舞来。记得他们精力超好,从下午三点多西宁上车,一直唱到了晚上九点钟,对这么旺盛的精力,我不止一次在心中惊叹,甚至还有点羡慕。
“走过岁月的迎合,穿越流年的岁月,身使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一念一清净。”随着一首菩提树根,我们也是到达了拉萨。拉萨——西藏的省会,集西藏经济与多元文化一体,一座令人神往的城市。坐了一天的火车,本该心身疲惫,但当拉萨的一缕清风吹过,整个人浑身凉飕飕的,直觉得神清气爽。倘若有武侠一说,仅这一口气,足以打通任督二脉,使其成为武学奇才。
姐姐的大学同窗在拉萨一所中学教书,听说姐姐要来,早早的推脱了所有行程,专程带着我跟姐姐玩。她叫央措,全名叫什么我也记不住,只记得她长的很高,很瘦,面容有点发黄,扎着一根长长的辫子。她在拉萨工作了半年,对拉萨的生活早已熟悉。她轻车熟路的带我们去了布达拉宫——这个只存在于50元人民币上的地方。我们站在布达拉宫对面的广场,感受着老天给的压迫感和微风的亲切感。路中间的两个大烟囱,像燃尽万恶的熔炉,高傲的矗立在那里,俯瞰着万物众生。广场上是拍摄布达拉宫最好的位置,放眼望去,整个布达拉宫尽收眼底,这里的天很蓝,不需要加滤镜,不需要开美颜,无论怎么拍都是蓝的,而且蓝的很纯粹,让你忍不住想要去亲吻它。
拉萨是一座圣城,布达拉宫是一个圣地。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们来这里朝拜,因为冬季,所以游客稀少,前来朝拜的大都是本地藏民,老的,少的,幼的,手里把玩着佛珠,一步一步地朝布达拉宫走去。其中不乏双手合十,双膝跪地的虔诚信徒。他们手里放两个木板,有的拿着是棉布袋,一起一落,一拜便是下去,而且磕的很重,他们的头上大都是黑色的圆印,长期的俯身使他们的额头早已破烂流血,但又在与大地亲吻的时候沾上泥土的芬芳,将血止住,然后伤口结痂,在加上泥土与灰尘,额头便出现一个圆印。
本以为这些信徒都是拉萨当地的居民,央措却告诉我,“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他们大都从老家出发,一路磕头,一路行进,有的也许已经走了两三天了。”“那他们是怎么吃饭和住宿的呢?”我不由好奇。“他们一般都会在包里面带些干粮和水,晚上的时候,有村庄便去村庄里待一晚,第二天破绽再出发。”
“倘若没人愿意收留呢?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不会的,我们这里的人对这些朝拜的特别崇拜,一般都会抢着让他们住进来,所以不会有人拒绝的。”我不禁恍然大悟,这是一种信仰,万千藏民心中的信仰,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人丢失了心里最深处的佛,当这么一座行走的“佛”出现时,他们就像荒漠里出现水泊一样,兴奋的迎接他,接受他,甚至供养起来。
布达拉宫的外围十分宽阔,走在青砖地板上,无不觉得惬意。从正门进去后,便是一排排的转经筒,每一个都在行人的拨弄下转个不停。每个转经筒上都有经文,央措说那是佛经,转动它,可以带走霉运,也可将祝福留在这里。我听得入迷,不由想起了仓央嘉措,“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原来转的是世间的缘分,我想起了路小雨,想起了张若初,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
布达拉宫的后面有一座小湖,湖面上有好多野鸭子,也有些许的大白鹅,好多人从上面扔下去面包屑,玉米粒让这些小可爱去啄食。它们在结冰的湖面上扑哧扑哧的扇着翅膀,一会在东边,一会在西边,不管眼前的东西有没有吃完,只要有扔下的东西,便会立马飞过去。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大昭寺前,伏地跪拜的人更多了。他们将地毯铺在地上,有的直接什么也没铺,就在上面跪拜,他们在跪他们的神,在拜他们的佛,是啊,最好不相见,这样便可将往事供养起来。大昭寺的繁华在于人多,寺庙多,里面有很多藏装店,也有很多卖丝巾的,卖鞋的,甚是喧闹。在这里,你会遇见相互搀扶的老两口,也会碰到伸手向你乞讨的小女孩,也会遇见如我这般孤独行走的路人。总之,在佛面前,善也好,恶也罢,众生平等,他爱抚好人,也会给恶人略施惩戒,但无论如何,他的眼里总是饱含爱意。
拉萨的风景很多,我们只是转了一下午,便又要启程了。这次是去林芝,也是这趟旅行的终点站,因为父亲与母亲在那边打工,思父情切,我们连夜赶了过去。西藏的路况不是很好,拉萨与林芝的高速公路直到2018年才开通,在此之前都只能走公路。那个时候公路很简陋,路况很糟,坑坑洼洼的异常颠簸。
我们坐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冷风时不时的透过车窗吹进来,我的身体总是忍不住颤抖,本以为是天气寒冷的缘故,结果下车后发现很暖和,所谓的寒冷竟全来自于面包车的漏风。西藏的治安很严,当时是晚上,每过一个站口都要检查全车人的证件,八个小时的路程,硬是检查了三四回身份证。当然,现在好多了,偶尔抽查下,或者只是在两市交界处检查一遍。
林芝,一个如梦的地方。如果说西藏什么地方最美,最适合居住,那绝对是林芝。拉萨的平均海拔在3650米,林芝只有3100米,虽说只有五百米,但对那些长期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们来说却是一种福音,因为这五百米,高原反应可能会离你远去。
林芝,这个城市与它的名字一样美。这里的气候很好,冬天最冷不超过零下五摄氏度,夏天经常下雨,气温通常在20度左右,倘若你要避暑,这里也是个好去处。这个城市与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在于人口的流动,这里像一个驿站,天南海北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除了本地的工布藏民,山南的,昌都的也是超多。当然,这里最多的生意人还是汉人,准确的说是四川人,倘若你在这里的大街上行走,十个里面至少有六个都是四川人,他们操着一口流利的川普,俨然把这里当作了他们的第二故乡。很多人都笑称八一是小四川,因为这里的四川人真的是的非常多,至少城里是这样。
林芝最美的季节在春夏,冬天太暖和,雪还没落下就化了,体会不到那种大雪纷飞的诗意感。三月的桃花节,一树花开,整个春天便是活了过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世界上最深的峡谷,上面的南迦巴瓦峰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山,海拔7782米,是喜马拉雅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峰,藏族意为“天上掉下的石头。”卡定沟作为4A级景区,略显不足,但那高耸的崖壁,竖立的像被削过的石头依然值得你去欣赏。除此以外,鲁朗也是一定要去的,这里的林海大而美,成片的原始森林摆在你面前,仿佛穿越到了原始社会。当然,去鲁朗,一定不能错过的便是当地的石锅鸡,这道美食,取材鲜美,味道令人难以忘怀。米拉山口位于工布江达,山顶常年积雪,倘若你是自驾游的话,路途自然会经过,不需要刻意的去寻找。至于雅鲁藏布江,横穿整个林芝,路上随处可见的江水不出意外就是它。
八一的人都特别热情,特别友好。不管是藏民还是汉民,他们总会对外来的游客热情招待,让人流连忘返。我是冬天去的林芝,为了打发无聊的假期,便跟姐姐在超市里找了个活干,我是食品区的摆货员,她是百货区卖化妆品的。本以为超市里打工的都是些大人或者早就混迹社会的年轻人,却是发现这里有好多学生,他们大都勤工俭学,来这是为了赚取自己的零花钱。
西藏的寒假不像内地,这里的寒假异常漫长,从12月底一直放到三月初,整整三个月的假期,足以让人无聊到必须找点事做。
唐尧,西藏大学农牧学院的大一学生,他是贵州人,拥有贵州人的机敏与刻苦。他家境不好,从念书开始就一直打工,几乎从未找家里要过一分钱,就连上大学的学费也是高考完自己打工赚来的。本以为打工的钱要交学费,结果他到了学校以后才是发现,学校免学费,他喜出望外,用打工的钱给自己买了台电脑,剩下的留做生活费。八一的物价很高,跟一些新一线城市差不多,但学校里会给这些外省的学生进行补助,每月补助几百块钱,而且只要你能拿证,凡是学校认可的证书,什么计算机二三四级,英语四六级,学校都会进行奖励,几百到几千不等,我不禁一阵羡慕,早知道当初自己也去藏大读书了。
那一年,认识了好多人。都是跟我一般大的年轻人。杨洁,一名高二学生党,打着耳钉,留着长发,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喜欢跟人吹嘘那些学校里的风流往事,不过,人却很有意思,待人很好。甘小园,重庆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念高一,老是喜欢欺负我和格桑还有唐尧,好在我们三个性格都很好,总是让着这个小丫头。格桑,地地道道的藏族人,家是昌都的,家里兄弟姐妹比较多,全名叫格桑拉吉,我跟唐尧常常嘲笑他叫“辣鸡”,但单纯的叫格桑,有感觉像是日本人的名字,但为了省事,我们还是称呼他为格桑。当然,还有好多,比如我的领班组长卢阿姨,陕西人,陪老公在这边做生意,我走的那天,还送了我俩提旺仔牛奶。
那时候,藏历新年来的早,比春节提前了半个月,老板要求我们每天站在门口,对早晨的客人说句“你好”,而且用藏语。学起来倒也不难,只是第一次这样说,总会觉得羞涩,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就这样,“恭卡木桑”成了我学会的第一句藏语。
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唐尧带着我偷吃牛肉干,他是负责特产区的,我两个会偷偷爬在桌子下面,用闸刀剁出一块牛肉干,放在嘴里嚼,牛肉干特别有嚼劲,我常常用它来打发无聊的上班时间,好在,有人买它,中间损失的一二两老板也没有注意。
时光总是匆匆,一个多月的寒假很快便结束。我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虽然不舍,但来日方长,日后有缘还会相见。我的西藏之旅,第一次便这样结束了。很匆忙,但却忙中有趣,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给时间留点时间,我们总是说忙,总是说没钱,但却忘了给心灵放个假,生活在忙也有休假,再穷,也够一张车票,羁绊我们的往往不是生活,而是勇气,希望你有勇气去追逐自己的光,有闲暇去放飞自己的灵魂。
来日方长,记得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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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理所当然的忘记,是谁在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在原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