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掌柜，你千万别让我逮到，不然我一定把你的牙打碎。”
沈寒暗自咬牙，紧紧攥住了拳头，先前身体传来的疲惫感已经奇迹般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此时，浑身上下除了略微胀痛的左眼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在那种情形下，沈寒迫不及待想要发泄一下身体里的力量，但他从来不是一个暴戾的人，从小到大经历了各种各样常人难以理解的磨难，让他变得内敛温和。但是，温和不等于温顺，温和是建立在人不犯我的前提下。
七尺男儿，岂能容忍他人践踏尊严！
先前要不是怕要不到工钱，怎能忍耐那矮胖掌柜的打，但现在看来，也许矮胖掌柜根本没想过结工钱，不过是正好找了一个借口把他赶走罢了。那笔工钱虽然不多，对于贫困的娘俩来说足够抵去大半个月的花销。
时值夏季，天晚的很迟，所以此时太阳还没落山，街上的行人也没有很早散去，来客茶馆此时应该还有客人。
沈寒加快了脚步，等到了茶馆时，发现自己的预测完全不准确。来客茶馆不仅还有客人，而且还不少，简直是座无虚席、宾客满座，吝啬的矮胖掌柜舍不得多发一份工钱，所以只请了他一个小二，此时估计他想不到理应闭馆的时候，还会有这么多客人，只好一个人在那里晕头转向地忙活。
沈寒抱着手，远远看着，顿时觉得那矮胖掌柜像一只木陀螺般滑稽好笑。这时正好有两人从茶馆里出来，见到满脸淤伤，还斜缠着一条布的沈寒，嘿嘿一笑，神色戏谑，似乎还记得这个鲁钝少年被人堵在茶馆门口打的激烈场面。
“哎，我说，这不是今早被打的那小子么？”那两人路过沈寒时，丝毫不忌讳道。
“瞧他那熊样，还是个独眼，笑死人了。”另一个人大声道。
沈寒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如水。
“看热闹不嫌事大，欺人太甚！你们给我站住！”沈寒动也不动，只伸手一拦，将那两人拦下。
“哟呵，你想干什么？”
“你还想打我们不成？”
那两人一个矮个子，一个高个子，虽然身材相去甚远，但长相倒十分相似，都长了一副尖嘴猴腮的市侩嘴脸。被沈寒拦下了，依旧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好像亲眼见证了早上茶馆门口的激烈一幕，心里便觉得这个少年老实巴交人人可欺。
“打的就是你！”沈寒趁先发制人他们防备，一巴掌扇在那矮个子的脸上，不等高个子男人反应过来，同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老二，这小子真敢打咱！”矮个子怪叫一声，捂着脸，气愤地指着沈寒。
“你他娘的！”高个子终于反应过来了，急忙看了看四周，似乎准备找一些硬物还击。但想不到沈寒也有一样的想法，先他一步行动，结结实实一拳砸在了他嘴上，那力道说不上很重，沈寒毕竟是个普通人，但实际上那高个子也是个普通人，嘴上挨了一拳，立即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嘴都来不及，更别说还手了。
“打的就是你这张破嘴！”
这是如果有熟识沈寒的人在旁边，见到他这幅模样，必然会大吃一惊，不单是因为他用布条包住了左眼，形象看上去有些像山贼或土匪，而是他的眼神和表情切切实实透露出一股凶狠的气势。
“我，我生气了，你别过来。”
高个子面对表情凶狠的沈寒，顿时退怯了，矮个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旁边喧嚷起哄，吵着：“老二别怂，干他，你干他呀！”高个子经他一怂恿，顿时鼓起勇气，啐了一口唾沫，也佯装凶狠起来向沈寒扑过去。
可惜他的动作实在太迟钝了，沈寒一个闪身，便很轻松闪开。高个子见扑了个空，又不甘心再度扑过来。“滚开！”沈寒眼里闪过一道寒光，用力一脚，结结实实踢在高个子的小腹上，他吃痛的弓腰，显得有些慌张，但沈寒没有打算放过他，接连两拳打在他下巴上，直打得他喷出唾沫来。
“哎呀，你咋怎么笨，连个黄毛小子都打不过，真丢人！”矮个子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在那叭叭什么呢，你行你上！”高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破口大骂。矮个子被骂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你给我等着，以后别让我遇着你，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高个子捂着下巴威胁道。但看到沈寒扬了扬拳拳头，向自己投过来一个不善的眼神，立即就慌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虽走了，但短暂的争执却迎来了许多人的注意，茶馆里跑出来好一些看热闹的，那矮胖掌柜从众人腰间挤过来，连道：“什么事这么热闹？！”他见到了神色不善的沈寒，竟也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慌张。
“我是来讨工钱的。”沈寒淡淡道。
“你有个屁的工钱，赶紧滚。”矮胖掌柜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装腔作势道。
那就等着吃拳头吧！沈寒咬牙切齿。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众人推搡着矮胖掌柜，将他推到沈寒面前，见事已至此，矮胖掌柜干脆一咬牙，插着腰，强自瞪着眼睛与沈寒对峙。
“你这毛头小子，搅和我生意不说，没把你打死算给面子了，还敢跟我要工钱。”矮胖掌柜咧嘴道，人群里顿时跟着喧嚷起来。
“先前没还手，莫非你以为我打不过你这个矮子？”沈寒丝毫不惧。
“哟呵，你这小子还装上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人物。”矮胖掌柜道。
“打不打得过，也得较量才知道呀，正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要不你俩就在这比划比划！”人群里有人起哄，立即引起一阵响应。
打起来！打起来！
“我再说一次，把工钱结了，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否则我就算拼死，也要卸了你一条胳膊。”
不知为何，沈寒的内心忽然生出一种仇恨的情绪，那种情绪已经偏离和仇恨的起因，更像没由来的愤怒。但沈寒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常，而是认为那种情绪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
“说不给就不给，你真有本事就来！”矮胖掌柜也来了脾气。
“这可是你说的，怪不得我！”
沈寒握了一把沙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了过去，矮胖掌柜下意识伸手去挡，慌忙之下竟没做什么反应，任由沈寒冲过来。随后只听见一身闷响，矮胖掌柜的小腹上便中了一拳。沈寒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拳打脚踢，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你给我住手，快住手......哎呀！”矮胖掌柜吃痛的大喊，但显然没有收到效果。终于招架不住了，忽然之间开了窍，猛地一蹲，利用自己身高的优势暂时躲掉了拳打脚踢。
“各位好汉，谁帮帮我，把这个小子拦下，我愿意给钱！”矮胖掌柜手脚并用，挤到人堆里，叫道。
不等有人回应，沈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子。矮胖掌柜身上挂着好几件首饰，看上去做工粗劣，但好歹值些钱，沈寒二话不说就全扒了下来。失去了这些首饰，矮胖掌柜顿时像被人切了命根子一样嚎叫起来。
“天杀的，抢劫啦！来人啊！”
矮胖掌柜向来欺软怕硬，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年竟变得如此凶狠，才过了一下午没见，就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众人见状哄然大笑，也只管看热闹，依旧没有一个人肯理会他。心急之下，矮胖掌柜抱住了一个魁梧男人的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叫喊道：“好汉，帮我拦下这小子，我给你一倍，不，给你两倍的报酬！”
“当真？！”魁梧男人道。
“当真！当真！”矮胖掌柜捣蒜一般点头道。
魁梧男人朝着身边的伙伴投过去一个眼神，那人立即走上来，伸手把发狂一般的沈寒拦住。“够了，小子。”那人道。
沈寒紧紧咬牙，直勾勾地瞪着他。不可察觉间，一缕烟气从那被布条包扎的左眼里流散出来，转瞬间就飘到了平安镇边的废弃庙宇里。说书人闭目冥想，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即睁眼。只见庙宇外有无数缕白烟汇聚凝形，化成了一只吊睛白额老虎。
“胡闹，你差点把他害死。”说书人瞪了白虎一眼。那比水牛还大上许多的壮硕白虎低吼一声，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似乎真能听懂说书人的话。
“话说回来，恐怕这么多年的隐忍已让那少年变得毫无血性，太过于怯弱，将来可是会吃大亏的。也罢，这次就饶了你，下次没我允许不准这么做了。”说书人淡淡道。白虎承蒙大赦，练练低吼几声，身体恍然间消散为数缕白烟，皆汇进了说书人的右眼里。
来客茶馆外，沈寒渐渐恢复了理智，又能主导自己的情绪。虽然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何变得愤怒和暴戾，但那种情绪却令人心潮澎湃，浑身充满了力量。面对眼前这个被人护在身后的矮胖掌柜，沈寒不由自主回想起令自己身充满力量的感觉，那相当于仇恨感一样的存在。
“今天的事就罢了，若是以后在街上遇到你，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沈寒啐了一口唾沫，狠狠瞪了矮胖掌柜一眼便转身走了。
“首饰，我的首饰，快帮我抢回来！”矮胖掌柜叫道。但那两个魁梧男人不为所动，而是冷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意思是要三倍的报酬。矮胖掌柜的脸色顿时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