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无情的垂落,仿若自天空垂下的珠帘,在大地上开出无数瞬灭的的花朵,连绵不断的声音又自大地响起,如同倒挂的河流,径直涌向天空。
远方的大雨中忽然传来一阵瘦马的嘶鸣,孤单的铁蹄踏破了盛开的花朵,为这单调的雨声平添了一丝悲凉。
这是一匹黑色的战马,如果大雨如箭,那它就是冲破万千箭雨的孤独赴死的侠客。
雨在它身上开出一朵朵花,水流进了它的眼睛,似是闪烁了黯淡的瞳孔。
它的背上没有人,只有一个佩鞍,侧面绑着一个竹筒。
在距这匹马后数十里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他早已死去,自天空而降的大雨为他奏起了哀乐。
他死去时想来是有遗憾的,因为他的左手撑着地面,右手努力地向前伸着,五指抓着地面,头颅高昂,似乎有着死也要完成的事。
但他的眼睛是闭着的,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安详,似乎在说:“我这便来。”
……
伞有绿有红,有青有紫,伞面有竹叶有白莲,有题诗有侍女浇花,即便巍峨高山与淌淌清流,也不在少数。
雨声是很大,但街上的叫卖之声更大,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是如此的和谐动耳。
街两旁是高高挺立的朱楼高塔,楼上随处可见才子佳人吟诗作画,有女子轻笑间,玉手稍稍一挥,白袖便如云舞花颤。,赢得众人艳羡仰慕。
这只是大明国京都一角。
明京素有一街三十里,十里粉画廊之称,而明京一街又岂止三十里,明京又岂止一街。
明京的格局,便如放大了无数倍的蛛网,每一条丝线便是一条长街,最短的长街也有三十里长短。
蛛网的中心,便是皇城。
以往皇城中央的那座大殿是平静而肃穆的,然而今日,便是大殿角落雕刻的兽首也比往日狰狞凶恶,尤其自天而降的雨水,更是平添了一丝煞气?。
因为是阴天,所以大殿内很黑也安静,能听到的只有殿外的雨声,好像,大殿里没有人似的。
但大殿里还是有人的……百官跪拜。
“一座大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原地片瓦不留,就好像那里从未有过一座城一样,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相对年轻的声音,温和有力,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怕会有人以为这是个吟诗的才子。
可既然这声音是从大殿最高的地方传来,那他便不是一个才子,而是大明的帝王。
“甚至连一只猫一只狗也没有,当真是拿朕的国家如泥土一般……放肆。”
一声“放肆”,便如天塌,这一刻,无论是久经沙场的名将,还是官海沉浮的大夫,都不由惶恐胆颤。
“查,无论对方是境界高妙的修炼之人,还是群妖群鬼,都给我查,另外,派人去东山让三子云霄恳请从云上仙出手一次,便是还了当年那次人情。”
“另,王将军带领五千禁军赶赴大城之地,查找周边一切有关之事与人,朕不信,堂堂一座大城,真会消失的这般干净……即便大明未给其名,那也大明的城。”
……
车夫轻轻的赶着马车,马车轻轻走在街上。
“一座大城就这样消失,仍谁心中也不可能平静,何况是大明的帝王。”这是个较年轻的声音。
“可是一夜之间便能让一座大城消失的……对方又岂是我们能对抗的……即便是三清上境的修炼者,怕是也不能做出这等事情。”这是个年长的声音。
“那等修炼者的心思我们等普通人揣测不得。”
马车里有些暗。
“听说王公二子现在已经是自然境界的修炼者了?真是少年英雄啊,即便放眼大明,也不见得能找出与其称道的人物。真是羡煞我等。”
“哪里,先生言重了。”
“说来,同样是王之氏族,王将军的几位公子比起王公三位,可是差远了。”
“先生说笑了,王将军勇猛无敌,他的公子当然也是有勇之人。”
“不说这,我听说大公子之子,也就是王公的嫡孙,昨日打破凡障,识得惑人呢?”
“先生消息可是灵通。”
“哦,真是可喜可贺,年仅六岁便打破凡障,入得惑人识境,即便放眼天下,也不见得能找出几个。”
“哎!”
“王公这是?”
“这是我第一个孙子,比起三个儿子,更是疼爱,便在昨日,我是亲眼看其全身发亮,尤其双眼,更是亮的像九月天里的月亮,当时我孙儿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即便今日我也是心惊胆战,就怕一个不小心会怎样,我倒是宁愿他与我一样做个普通人,也省的经历那九死一生的事。”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爷爷担心孙子的话,可一说出,那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洗身如玉,双目含月,这等资质,怕是传说中的伴仙之人,也不过如此。”
“怎么?”称为王公的老人声音忽然变的低沉莫名,“莫非这世间还要比我孙儿这等资质还要高的人吗?伴仙之人?”
有人在心中微微一笑,谁不希望自己的后人才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何况是在朝堂之上沉浮了很久的人,其即便初时无功利之心,最后又岂能洁身自好。
其时一句,其后一句,这便是官。
“莫非王公还不知道,这普天之下,自古便有伴生仙种一说。”
“伴生仙种?”
“不错,对很多人,即便是大多数修炼者,这种事也是极度生僻之事。”
“还请先生说道。”
……
“你是说伴仙之人?”
“是,陛下,因臣师门百余年前曾在民间寻到过一个伴仙之人,故而对此类受天地垂青之人有所理解,一般来说,伴仙之人所在之地,星辉较之平常,会有所黯淡,而这,也只有以师门法决才可观得,而且,有些伴仙之人仙种化形,仅凭肉眼便可判断。”
“比如?”
“比如,我门百年前的那位前辈,仙种化形后,身旁时常会有紫龙相伴。”
“那后来了,那位前辈可有成仙?”
“这……没有。”
“哦?”
“因为,师门发现他时,他已经……死了,紫龙仙种也不见踪影,要知道,那时,那位前辈的境界已经是三清第三境了,能杀死这种境界的人,我们不敢有所妄动。”
“那这仙种,是自古只有固定之数,还是会有所变化?”
“这个,臣不知道,但是,仙种不灭,一人死,便会消失,或转至另一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