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沛云把所有关于谢燕的间谍活动都整理好之后,把军功拱手让给了自己的同事,一个人来到上海来,来见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自己的父亲程福兴。
从火车站出来的那一刻,程沛云一时间感觉非常茫然。直接去城隍庙的装裱店里找到程福兴,那是万万不能的,那不但有可能暴露自己,甚至连父亲和林珊月轮他们也有可能一并遭殃。然而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来歇歇脚,他感觉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八月份的上海,正是最闷热的时节,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阳光普照、烈日当头,然而马上便多云转阴,闷热的空气让汗水渗透进衣服里,汗湿的衣服裹挟在身上,让人浑身不自在。程沛云在这闷热的天气里茫然无措。街上的行人仿佛也少了许许多多,空旷的街道像汗湿的衣服一般让程沛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异于寻常。
然而,才一忽儿功夫,暴雨便落下来了,就像一枚草草刻就的急就章,又像是行军过程中的突然加速前进,更像是情况有变时的紧急转移。豆大的雨点打在程沛云身上,一下子将程沛云打得清醒起来。他急忙来到一个就进的小旅馆里,找了一间干净的带窗户的房间,住了下来。
才两个月,上海的气氛便与自己离开时的大不相同了。程沛云在这个小小的狭窄逼仄的房间里躺下来,挤了一整天的火车,程沛云累了。
这一觉便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早上,程沛云被鞭炮声吵了起来。
程沛云不明所以,他透过旅馆的小窗户往外看去。大街小巷挤满了欢乐的人群,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这让程沛云非常诧异。他赶忙起床,推开房门,却正看见房东大哥拿着一串鞭炮正欲往外走,他奇怪地问道:“大哥,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高兴呢?”
“呵!你还不知道呢?哦,对了,你的房间没有收音机,自然是不知道!小日本投降啦!今天上午刚投降的!”房东满脸堆笑,程沛云很久以来,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到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房东说完,便仍旧拿着鞭炮往外走。
程沛云懵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听清楚房东的话。待他终于回过神来,才赶忙追出门去,一定要问一个究竟。
他焦急地调查谢燕的案子的时候,美国在日本投下了两颗原子弹,日本终于迫于压力,要正式投降,这一切的一切,上海这边的军统自然也早就已经调查了解了真相吧,军统内部的消息自然比普罗大众知道得要早些。他离开上海这两个月,发生了这么多超出预期的事情。
“全国放假三天!今天啊,你的房钱也不用交啦!免费让你住!”房东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当场承诺给程沛云免费。
程沛云谢过房东,便走到街上去。
歌舞、条幅、国企等等占据了大街小巷……最最让人振奋的是人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欣喜之情,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忘乎所以!中国人一百多年来第一次取得反抗外来侵略的胜利!随着日本的投降,压抑在国人心头的百年屈辱似乎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马路上,再也见不到日本兵了!日本兵正集结在一起,准备撤出上海。
鞭炮声轰鸣,上海的大街小巷,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程沛云一路走着,越走越开心,越走越激动!他忍不住要去城隍庙里和自己的父亲、林珊、月轮一起来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程沛云走到车站的时候才发现——全国放假,电车全都停了。程沛云于是一路走到城隍庙去。
一路上全都是欢乐的海洋。
投降了!胜利了!程沛云被这样的信念所鼓舞着,脚下不禁加快了脚步。不多久就到达了城隍庙。
这家装裱店,是程沛云在很久之前买下的,店里的两个伙计也是自己的弟兄,为的便是能够有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在城隍庙这个大染缸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装裱店已经挂出了打烊的牌子,全国放假,这里肯定不例外。店门紧闭。程沛云便使劲儿敲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程沛云感觉到店里的伙计在木门上的小孔里往外看,忽然,门一下子打开了,伙计让他进去,看看身后没有人,便重又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