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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做戏巧收徒 临别感赠言

上一回说到,半仙神游归来,自感情丝已结,于是潜运灵气,化思念成彩蝶,放之离去,以明道心。本以为无事,不想老龙巷里正金大妈,两度来访,先是告知政策有变,要半仙另寻住处工作,后又强要半仙去赴相亲会。半仙正自苦恼,却偶得一卦,言有故人来访,便开门往见,果然有人立于门外。

话说半仙敞开门扉,只见一僧一童静静立于门外,那僧人眉清目秀,合掌持珠,一身衲衣多补缀,两只草鞋满泥污,那童子古灵精怪,东张西望,小小脑袋晃悠悠,圆圆眼睛骨碌碌。

半仙一见那僧便大喜道:“是你!”

那僧亦躬身微笑道:“正是贫僧。”

半仙一把抓住僧人手腕,便往里扯,大笑道:“你这秃贼,一向滑不留手,今日自投罗网,来来来,与我好好印证一番佛法。”

那僧人任凭半仙拉扯,进了大门,又回首向那童子招了招手。童子会意,做了个鬼脸,也跟着跳进屋里,轻轻将门关上。

三人进了后屋,半仙稍稍收拾一番,与二人沏了茶,便各分宾主而坐,寒暄已毕,半仙转头望向那童子,讪笑道:“空戒和尚,不想一别数载,你竟干起了人贩子的勾当来,快说,这小孩是你从何处拐的,卖与哪处,从实招来。”

那童子闻言,捂嘴嗤笑不已,空戒却是摆手苦笑道:“林兄,误会误会,贫僧只是奉命行事,送这孩子到此罢了,若言拐带,也该着落在林兄身上,非我之罪也。”

半仙好奇道:“哦,怎么个着落到我身上?”

空戒以手指天道:“上头要我把这孩子送与你做个徒儿,自然是着落到你头上了。”

半仙双眉微蹙,沉思片刻后问道:“哪个上头?”

空戒提杯抿了口茶,缓缓道:“能使得动你我的,还能有哪个?”

半仙恨恨道:“这老姑婆,打发我来此地吃屁不算,还要我帮她带孩子,真是欺人太甚,活该她找不到婆家。”

空戒慌道:“林兄噤声,她顺风耳的本事你也不是不晓得,万一让她把这话听了去,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贬无可贬,却要连累我了。”

半仙将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好好好,我不说便是,既是白鹤仙子托付,这孩子必有来头,你给我说说原委,可别让我背个远开八只脚的黑锅。”

空戒微微一笑:“林兄道行深湛,莫非还看不出来吗?”

半仙闻言,这才仔细端详起那童子,只见那童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除了目光有些狡黠之外,样貌倒是平平无奇,此刻正捧着个玻璃杯子,吹着里边的茶叶玩,发觉半仙看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知半仙见他这一笑,居然惊得站立起来。

空戒在一旁说道:“他叫陆平,我为了掩人耳目,拆了平字,给他起了个化名,唤作小二,上个月初八,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独自一人跑到浮冢山老熊的道场,嚷嚷着要修仙,幸而老熊正好不在家,余下的喽啰又是些肉眼凡胎,将他赶了出来,被山下监视的风部道友截住,送到我这里。”

那陆小二对空戒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对着茶杯吹气,半仙慢慢坐下,愁眉苦脸道:“既如此,何不直接替他在人间找个罩得住的大门大派,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

空戒叹道:“你也知是个烫手山芋了,又有哪派掌门会担着修为尽毁的风险,平白给自己招惹是非,更何况大门大派人多眼杂,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放在那种地方,早晚必出差池。”

半仙无奈点了点头,又道:“大门大派不收,总还有些隐世散修的大能吧。”

空戒笑道:“林兄,你也是病急乱投医,说出这等话来,岂不是作茧自缚,若论隐身人间的大能,你也是排得上号的,更何况你方遭贬谪不久,古语有云:使功不如使过,却不是撞到枪口上了?”

只听旁边噗嗤一笑,却是小二听了空戒之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半仙斜睨了小二一眼,对空戒道:“呵呵,如此说来,于理于法,我都甩不掉这个包袱了?倘若我执意不收呢?”

空戒合十劝解道:“南无阿弥陀佛,佛曰五蕴皆空,道曰为下不争,你又何必执着往事,偏要跟仙界过不去呢,这孩子是包袱也好,不是包袱也罢,如今他犹如身怀重宝,行于匪盗之巢,一步不慎,便是害己害人,生灵涂炭。道家三宝,首者曰慈,林兄,于心何忍啊。”

空戒句句情真意切,哪知半仙闻言,反倒冷笑数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和尚,你收了那老姑婆多少好处,敢到我这里来当说客?若是言语不济,是不是还要与我比划比划?”

“岂敢,贫僧只是奉命行事。”

“好个奉命行事,空戒,我当年敬你是个洒脱不羁的人物,这才与你交好,不想这几年来,你竟做官做出了官瘾,心甘情愿替那帮老不死跑腿卖命了。”

“贫僧只为苍生,问心无愧。”

“呵呵,你问心无愧,言下之意,我被贬到此,该是问心有愧了?”

“林兄当年单枪匹马,击杀一路妖王,虽是坏了仙妖两界的规矩,却是那妖王恶贯满盈,咎由自取,何愧之有?”

“然则我如今虎落平阳,仙界却如此逼迫,那老姑婆只消随便走漏些风声,便等若要我只身对上整个妖界,你扪心自问,这是借刀杀人不是?”

“林兄多虑了,若非实在无法可想,也不会出此下策。”

“呵呵,无法可想?恐怕是你们都不愿做这恶人罢?”

“林兄何出此言?”

“空戒,你聪明绝顶,辩才无双,到了此时还要装糊涂吗?”

“贫僧委实不知。”

半仙大笑三声,高声道:“好好好,一件污,两件秽,反正我是戴罪之身,现下就把这事当着你面做了,好叫你即刻复命,省了来回奔波之苦。”

半仙说罢,头也不回,袍袖一拂,小二手上的玻璃杯应声爆裂,茶水撒了一地,却未听见玻璃落地之声,原来无数玻璃碎片为半仙所控,将小二团团围住,他周身各处要害,皆被尖端抵住。

空戒急道:“使不得啊,林兄!”

小二先前见一僧一道争执不休,愈演愈烈,本已是心惊胆颤,这一下兔起鹘落,更是吓得他舌头也打了结,惊叫道:“别……别……我……我……”

半仙狞笑道:“别什么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日了结了你,我最多在人间多待几年,却无性命之忧,仙界少了个麻烦,空戒也撇得干干净净,正是皆大欢喜。”

空戒反复出声劝阻,却似没有动手相救之意,反而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小二只觉抵在咽喉上的玻璃越来越深,仿佛随时就能刺破皮肤,急得汗出如浆,心中飞快转过几个念头,连忙大声喊道:“小二知错了,小二不该嘲笑师父,是小二不对,师父饶命!”

这饶命二字犹如咒语,玻璃碎片瞬息间从小二身上飞走,重新拼接成一个杯子,稳稳落在茶几上。

小二方得脱困,便一下拜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半仙早已换了一副面孔,对空戒笑道:“这小子倒是乖觉得很,等闲骗他不得。”

空戒也微笑道:“想是你演技过于浮夸,又光打雷不下雨,连个皮都不愿擦破,被他瞧出了破绽。”

半仙也反唇相讥:“明明是你这捧哏的笑场之故,却来怪我。”

他向小二轻拂衣袖,温言道:“起来吧,为师这里可没那么多规矩。”

小二只觉一股无形之力加身,身不由己,复又坐回了凳子上,更对半仙的本事佩服不已。这次他是规规矩矩,再也不敢乱说乱动了。

空戒在旁道贺:“恭喜林兄,得一高徒。”

半仙摆手道:“唉,哪有什么高徒低徒,将来莫给我添麻烦就是了,我可是把自己师父害惨了。”

空戒从怀中取出小二各种身份证明,递给半仙,一一嘱咐妥当,起身道:“既然此间事体已了,贫僧也该动身上路了。”

半仙拉住空戒:“怎么这般急迫?何不在寒舍盘桓一晚再走,你我多年不见,正可借此机会促膝长谈一番。”

空戒道:“非是贫僧不愿,实在是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半仙抚掌道:“和尚,是什么公事如此紧急,一晚都耽搁不了,若有用得着贫道的地方,我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空戒称谢道:“多谢林兄盛意,不过你也知道风部的规矩,贫僧忝为一堂之首,不好开此先例。”

半仙见挽留不住,只得长叹一声,礼送空戒到了门口,小二也乖乖地跟着一起送行。

空戒在门口回身合十道:“林兄且回,不必远送。”

半仙执手道:“若得空闲,可来我处多多走动。”

空戒见半仙多有不舍,犹豫一会,还是开口道:“林兄,贫僧此行来去匆忙,未备礼物,止有一言相赠,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半仙知道必是要紧的话,亦正色道:“和尚但说无妨。”

只见空戒斟酌良久而道:“林兄,方才争执虽为戏言,其中也多有贫僧本意,方今天下太平,仙妖两界,虽时有龃龉,也算相安无事,只是贫僧执掌风部一支,近来所见所闻,多有山雨欲来,黑云压城之感,只恐不久便有大乱,以林兄大才,届时仙界必有相求之事,还望林兄看在贫僧几分薄面,更为天下苍生计,可以摒弃前嫌,出手一助。”

半仙道:“老弟莫要小觑我,林某虽时常管不住这身臭脾气,大事却不糊涂,只是我纵有匡扶之意,但恐不能见容于大人。呵呵,只怪我名字起得不好,木巽山艮,山风蛊也: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空戒却指着小二道:“贫僧倒是以为,木巽山艮,乃风山渐也: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林兄已得其陆,何愁大事不成。”

半仙愣了一会,大笑起来:“驳得好!驳得好!贫道甘拜下风。”

他整了整衣袍,一揖到地:“和尚珍重。”

空戒也躬身还礼:“林兄珍重。”

礼毕便转身大步离开。

这时站在半仙身旁的小二对着空戒的背影挥动小手:“和尚哥哥再见,有空来看我!”

他话没说完,脑瓜上就挨了一记。半仙愠道:“你这臭小子,不准占我便宜,重说!”

小二揉着小脑袋腹诽道:“这臭师父,我要是叫声和尚爷爷,才是占你便宜呢。”

不过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乖乖喊了声和尚叔叔。

这会功夫,空戒早已走远,他以歌作答,其声清丽悠扬,正是一首《渔歌子》,词曰:

通幽老巷夜游僧,褴褛风尘意气清。山阻险,道难平,且待云开月自明。

词意深远,余音袅袅,未几,兜头便有一盆冷水泼向空戒,浇了他个落汤鸡。只听不远处有妇人大骂:“大半夜的,嚎什么丧呢,要嚎丧就去火葬场嚎个痛快!”

半仙与小二见空戒抱头鼠窜,草鞋也掉了一只,直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谁知那妇人又骂:“木半仙你笑个屁,一晚上就听你那破观里大呼小叫的,吵得人睡不着觉,你要是皮又痒痒了,老娘这就来给你治治。”

半仙闻言大惊失色,顿时噤若寒蝉,拽着小二衣领就躲进了门里,匆匆关了门,上了闩,好似门外有鬼一般。

小二不解道:“师父,干嘛那么怕那个臭女人?你那么厉害,像吓唬我一样吓唬吓唬她不就好了?”

半仙正是惊魂未定,没好气道:“小孩子懂什么,要是法术那么万能,我又何必窝在这里受气。你快去睡觉,明早还要带你去里正那里登记,耽误不得。”

半仙把板床让给小二,替他拉了蚊帐,自己则到外屋铺了张草席,跟三清做了伴。他方才躺下,忽然想起一事:“糟糕,明日给金大妈赔罪,答应了要备礼物,现在观里连个值钱的物事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正是:

任你通天彻地能,难逃人情往来苦。

未知半仙送得何礼,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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