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二天,赤木凡收到了真国的来信,信上说真国的四王子已经和池国的公主成亲,并承诺此生只娶池国公主一人。退亲实属无奈,要求赤木凡向离国致歉,并不日送上厚礼,以及几座城池算作是赔礼。离王本来有些不甘,毕竟担心夕阳会想不开,后来收到夕阳的来信,才就这样算了。得到这样的结局,夕阳和连卓知道,这都是轩辕亦的帮助,心中对轩辕亦有几分歉意也有几分感谢。
送亲的队伍开始回往离国,与连卓和夕阳的幸福不同,魏雪姬和文书泽正饱受痛苦。
文府……一片慌乱。
屋外挂着红布条,屋内,魏雪姬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汗,文书泽在屋外听着魏雪姬的叫声,着急的走来走去。
稳婆也是很着急,魏雪姬本来身子就弱,看着这个样子,还是一对双胞胎,估计,魏雪姬的体力,不足以剩下两个孩子。
文书泽多次想要进去,都被拦住了,说是男人进去就会带来霉气,更加不利于孕妇生孩子,文书泽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死的人都有对死亡的预感,那个时候的魏雪姬似乎知道自己不久就要死在这里,突然陷入了恐慌。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活过……是不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马上就要醒来的梦境?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做了什么?那些回忆是真实存在过的么?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是背地里与情人私会的轻薄小姐?
是遵守礼教,按照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安排自己婚姻的听话女儿,还是即使已经嫁做人妇,午夜,却被曾经的爱恋惊醒的叛逆者?
究竟自己有没有活过……自己的一步一步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
究竟有没有爱过……如果深爱,何以放弃?
稳婆还在喊着:“少夫人用力啊……马上就出来一个了,用力啊……少夫人一定要坚持住啊!”
“啊!”剧痛中几乎昏厥,魏雪姬紧紧攥着床单,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没有血色。稳婆开心的喊着:“恭喜老爷,恭喜公子,是个小公子!还有一个……”
魏雪姬感觉到自己已经虚脱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稳婆说道:“少夫人,您可不能放弃……还有一个呢,您若是放弃了,自家的孩子可就是……可就是……唉……”
“啊……我……我要死了……啊!”魏雪姬已经疼的流出了眼泪。
文书泽在外面听的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那样一份苦。
“啊!好痛……啊……书泽……”
突然,文书泽听到魏雪姬喊着自己的名字,什么也不顾了,就要往里面跑,却被人拦住说:“公子若是真的心疼少夫人就应该不要进去给少夫人添霉气……”
文书泽真是急得团团转,一方面想要进去看看魏雪姬,一方面不敢进去,怕一语成谶。
魏雪姬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叫出文书泽的名字……虽然平日里,文书泽对自己百般宠爱,并且多次拒绝别的大臣的好意,说自己此生不会娶妾,而且,两个人也算是相敬如宾,但是这样濒临死亡的时候……自己却只能想到文书泽……这是连魏雪姬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稳婆喊道:“啊……血……少夫人快用力呀……不然孩子出不来就憋死在里面了……好多血啊!快拿棉布过来!热水!快!”
程子健刚刚穿上喜服,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痛的厉害,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程管家问道:“子键,怎么了?”
程子健说道:“爹,我没事,你就先歇着吧,有什么事情让下人做就行了,还有,您年纪也大了,要不,魏府的事就辞去了吧,好好在家里种种花,养养鱼好了。”
程管家说道:“怎么?觉得我是老骨头了,我呀还是喜欢在魏府出出力,我心里舒服。”
程子健还想要继续劝程管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新郎官快一点呀,等一下莫要晚了时辰了!”
程子健理了理衣服,便和程管家一起出了门,程子健一直感觉到,心里有个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在遗失。
程子健一路骑马走过,路上尽是喧嚣的路人或是跑来跑出的无忧无虑的孩童,这时,程子健突然听到药铺里一个奴才说道:“大夫……快……止血补气的药……送到文府,我们少夫人就要……晚一点怕是就要没命了呀!快一点呀!”
程子健不由的用右手捂住胸口,就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雪姬……你……还好么?程子健依旧坐在马上……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就这样追过去,哪怕自己的心痛的就要死掉了,哪怕自己恨不得立刻跳下马去,可是……他太知道结局了。
随着热闹的人群,一路欢快的唢呐声迅速掩盖了刚才那个着急的声音,就像一场不知道属于谁的欢喜就这样掩盖了一场永恒的别离。一路骑马到了孙府,一场做戏般的欢笑……究竟谁再观看,是宿命还是冷冷的过往?哪一个才是观众?
“一拜天地……”
为什么欢喜一片,程子健却能够清晰的听到记忆力那个清冷的声音:“钗头凤……当时欢,忆时悲,此生展笑浅于泪。缘将碎,人亦别,罢,罢,罢……”
“二拜天地……”
那个宿命哀叹般的声音就像是束缚人心的咒语:“人前默,人后怜,常想当初无喜悲。花零落,香渐陨,几年人间,似花已残,别,别,别……”
“夫妻对拜……”
“子键!子键!”
“咳……夫妻对拜……”
“子键……你……在想什么呀?子键!”
然后就是一阵慌乱,程子健扔下手中的红绸,跑出门去,留下慌乱的众人和一脸慌乱莫名的新娘。
一路狂奔,程子健一袭红衣在街上很是显眼,等我啊……雪姬……等我啊……
“啊!痛死我了……书泽……书泽……”
或许,有些人,真的要到濒临死亡的时候,才知道是自己最不舍的人吧。文书泽死死盯着那扇门,不知道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魏雪姬满头大汗,死死咬住嘴唇,苍白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稳婆立刻拿了湿毛巾给魏雪姬含在嘴里。已经过了很久了,还是没有生出来,稳婆说到:“少夫人,用力呀!不然孩子真的就没有命了!用力!深呼吸……用力……”
程子健跑到了文府的时候被外面看着门的奴才拦住了,程子健喊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文书泽听到喊声说道:“怎么回事?”
程子健喊道:“让我进去……求求你……让我见雪姬……求求你!”
文书泽眉头一皱,对外面喊道:“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啊!书泽……好痛啊……书泽……”
外面的程子健微微一滞……是这样的声音,多少次,她在自己耳边说道:“好苦啊,子键,这个药好苦啊……”她说:“好冷啊……子键……今天好冷啊……”可是,现在在她这样难过的时刻,喊道的确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是另一个人……
程子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是的,心里是有一个东西在决绝远去……有一个人远远离去……
“钗头凤……当时欢,忆时悲,此生展笑浅于泪。缘将碎,人亦别,罢,罢,罢……人前默,人后怜,常想当初无喜悲。花零落,香渐陨,几年人间,似花已残,别,别,别……”
稳婆开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个是个女娃娃……哎呀,太好了,少夫人,是个龙凤胎……少夫人的血也是止住了,哎呀,真是恭喜老爷,恭喜公子,文公子好福气,少夫人好福气!”
文书泽走了进去,稳婆立刻走过去拦住文书泽把两个孩子都交给文书泽,文书泽刚要走过去看看魏雪姬,却因为抱着两个孩子,不敢动。
魏雪姬微微睁开眼睛:“书泽……我……开心……”当你终于不再怀疑自己是否爱过,当你在面临死亡的时候,知道自己最挂念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么?魏雪姬说道:“书泽……谢谢你……爱过……我……我很幸福。”
文书泽轻轻一笑,在两个孩子眉心轻轻一吻说道:“雪姬……有你,我才是真的幸福……”
魏雪姬莞尔一笑……文书泽也是微微一笑……那一刻,岁月静好。
魏雪姬的眼睛轻轻眯起……整个人开始向右倾斜……微笑还挂在嘴角……这个时候,文书泽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看到魏雪姬这个样子,文书泽慌乱的将手里面的两个孩子递给稳婆,然后健步跑上前去,抱住摇摇欲坠的魏雪姬……可是……怀里一阵冰冷,没有生机。
“雪姬!”
“啊!”
门外的程子健突然听到里面的文书泽这样的哭喊,一时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终究还是来晚了么?还是相遇的太早所以,那时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