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恩和走出屋后便一直满心疑惑。他到底是谁?他与外婆是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我要报仇?他身上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呢?
她走着走着,便看到站着靠在树旁的北喻尘,一身白衣,如此素雅的颜色却丝毫遮盖不住风华少年的光韵;下巴微微抬起,黑眸中有星河的璀璨,薄唇轻抿。
这是个美好到可以入画的少年。
对方显然也看到她,直起身子朝她走过来。
“公子……在等我?”她语气有些怯生生的。
“是。”他走到恩和身边,两人一同朝前走去。“我来感谢姑娘当日的救命之恩。”
“公子客气了,恢复的不错吧?”
“还可以。”他突然停下来,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块玉佩。那玉佩不大,半月状,通灵剔透,上面刻着“北喻”,想必是少年平日随身携带的。
北喻尘将玉佩递给她,南慕恩和刚想摇头便听见北喻尘说:“先别急着拒绝,你的身份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这与你来说定会有许多不方便,若是有人为难你,你就拿出这玉佩,想必他们也不敢对你如何。再说,当日若非姑娘出手相救,不知现在尘还能否站在这里与姑娘说话了。”
他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坚定。南慕恩和叹了口气,道:“公子的好意恩和心领了,只是,我顶着这样一个身份,他日若真遭人为难,拿出这玉佩,人家一看,是你北喻家的,又会怎么想?这会陷你们北喻世家与不堪的境地,恩和也不愿将你牵扯进来。”
她顿了顿,又说:“公子若要明哲保身,今后,还是少与恩和来往才是。”
北喻尘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发愣,随机反应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将玉佩塞到她手里,然后松手。
“在这易都,我不用明哲保身,也没有人会对我怎样。姑娘放心便是。”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顺着这条路走便可出去,姑娘慢走,尘就送到这里了。”
南慕恩和低头看了眼那玉佩,放下手来,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那就多谢公子了。”说完没有再看北喻尘,转身朝院门走去。
北喻尘望着少女离去的窈窕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也是这般黄昏时分,也是那双透彻无邪的眼睛。
一眼望尽,于是山水都是你。
夜幕降临,空中繁星点点,月亮皎洁地挂在天边,照彻每个孤寂的生命。
虽然易都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但恒道院却早已寂静无比。兴许是有学生溜出去玩了,又或是一些人并不住在学院内。
一房间内点着通明的烛火,陈设无不显现着恒道院的大气风华。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梨花木桌前,稳稳地执着毛笔,蘸墨,顺笔,笔尖落下,行云流水,白色宣纸上马上呈现出苍劲有力的字迹。
他抬笔,微笑着欣赏刚刚完成的书法,末了,才缓缓放下笔,抬头看向站在桌前已经好一会儿的东廷洛。
东廷洛望着眼前和蔼的老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您叫学生来,是为南慕家那个女孩吧?”
老人不肯定也不否认,问道:“今日的考试,那姑娘是通过了的,对吗?”
东廷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么,通知她,后日来学院报到吧。”老人继续说。
东廷洛眉心皱起,十分不解地问:“院长,您没糊涂吧?她是南……”
老人反问:“那又如何?那个姑娘神识如此强大,你知道她是属于恒道院的。”
“可是,您这样做是在向圣皇示威啊。”
“陈年旧事,圣皇他宽宏有度,又最是惜才。那个姑娘,本身又没有错,错的是她爹娘。”老人温和地看着他,“怎么了?怕自己棋逢对手啊?”
东廷洛不屑一顾地笑了一声,“院长,连响彻大齐的那位少年天才我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个女孩。”
老人笑意更深,却让人感觉多了几分严肃,开口道:“你啊,可别小看女子,你天赋高,资源好,心高气傲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你要记得,行事最重要的是谨言慎行,不能太过自负。”
东廷洛微微垂眸,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东廷洛的声音才响起:“明日学生定亲自通知那位南慕小姐,您放心便是。”
老人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轻轻挥了挥手。“去休息吧。”
“是,学生告退。”东廷洛恭敬地俯身行礼。
老人低头看向早已干透的白纸黑字,抬手捋了捋下巴处灰白色的胡子,眼底渐渐出现苍茫的神色。
“这易都……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