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文悦端起一个看起来没有人肉的盆子,走着和妖怪相仿的步伐,快速溜进一间房子。
房子里浓烟四起,全是从铁锅里散发出的。房内的墙上挂的俱是长明灯和辣椒八角之类用细线串成一串的配料,它们在炒菜炖汤的时候只需把拿着线的一端往锅里放,等菜入味后再挂回墙上,可以循环使用,节俭又别出心裁。
地上除了已经切好的主菜和水没有别的。风文悦连续混进几间都是如此,看来这里并不是关人的地方。
白湘会不会已经被剁成了菜,或者变成了人干?
风文悦突然在心中问自己。
“若欲不误事,须临危不乱,遇险不惧。”福叔的话回荡在脑海。风文悦掐灭了这个想法,认真思考起来:既然这里是厨房,总归会有另一个地方运来它们需要的菜。
“只要弄清楚这些肉的来源就行了。”他心道,滑出了房间。
风文悦很快找到了五鬼,两“人”统一了意见。奈何那十几只眼睛雪亮的老鲶鱼十分难缠,他们只能一直不停地运盆子,一停下就要挨上好几鞭。
“这样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五鬼悄悄说。
风文悦传音道:“一会儿运肉的小推车过来,我们跑到车后面脱掉围兜,光明正大就可以离开。”他注意到外面来的妖并没有被套上围兜,所以不受鲶鱼管制。
于是他们一边卖力地搬盆子,一边仔细留心小推车的到来。
不出所料,过不了多久,一辆满载的木质小推车就哐当哐当地推进了院子。几只带着围兜的妖一拥而上,都想挑一盆轻一点的。风文悦和五鬼趁机混在里面,躲到了鲶鱼们的视觉死角。
五鬼二话不说,用毛毛的爪子一把扯下了这掉价的围兜,拍拍身上的灰就想离开。
风文悦也想如此,却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只有软软的触角,不管怎么努力地低头拉扯,竟然都扯不下来!
也许是风文悦的动作幅度太大,一只鲶鱼已经瞪着眼白绕了过来。
风文悦毕竟还是个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没有受到过什么重大打击的仙界小年轻。
尽管他在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不要慌”,看到几条鲶鱼纷纷逼近,如何能不慌。
他突然感觉手上多了一股强大的吸力,随即围兜被爆个粉碎。这下鲶鱼们就不是带着怀疑的眼神,而是甩着鞭子凶神恶煞般地冲了过来。
五鬼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习惯性回了下头,却看见满院子的鲶鱼全朝他冲了过来,当场暴了句粗口,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风文悦好像突然熟悉了这个身体的控制权,速度暴增,很快甩开后面嗷嗷乱叫的鲶鱼,甚至超越了五鬼。
他心想:以后千万不能随便惹妖怪了,虽然有些智商堪忧,但实力真的没得说。
他们乱跑了一阵,终于再听不到鲶鱼的叫声,但同时也不幸地发现迷了路。
“真见鬼,这里居然所有的房屋都他妈长得一样。”五鬼骂了一句。
“还是有点区别的。”风文悦纠正道。
“这点区别有什么用?”
“从实际上说,没。”回答很干脆。
五鬼抱起胳膊不说话。片刻,他道:“我们一处一处找找吧。”
“好。”风文悦说走就走,已经闪身进了身旁一所黑糊糊小殿。
五鬼正欲进去,小殿中传来了极富诱惑力的媚笑:“妹妹,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大王一定会喜欢的。”
他偷眼往里一看,白色纱帐后面是两个风姿绰约的美女,一个好像还没穿衣服!五鬼心中有些小激动。
只是可惜头上长了角,身上有鳞片。
他还想再看时,风文悦已经黑着脸又闪身出来了,伸出长长的触手一挥,招呼他往另一所高楼里去。五鬼回头瞅了瞅,才快步跟上。
五鬼和风文悦进了一个有蒸汽冒出的偏殿。
越往里走,蒸汽越浓,却不像之前的厨房那么呛人。他们听到一阵低沉而诡异的歌声,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慢慢向歌声的来源靠近。
耳边传来泼水的声音,前面是个水池,依稀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游着。
突然,一阵穿堂风把蒸汽吹得有些散了。他们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只黑毛大鬃猪正在扭着屁股洗澡,长着獠牙的嘴中不停哼着奇怪的小曲。
趁着黑猪并没有察觉,他们再一次默默退了出去。
他们先后来到了杂物间、某亲王的寝宫(一张木板床让人难以置信)、侍卫长的大房间(落荒而逃)等等地点,一直找到路边灯中的油烧完一半,已经有一批妖来添过之后。
风文悦和五鬼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风文悦心想:相传五鬼图在千年之前被主人遗弃,连杀三个试图拥有它的仙后销声匿迹,为什么如今会对一个灵力低微的白湘如此上心?
绝不是因为自己的威胁。与妖互换过元神的风文悦现在已在五鬼的掌控之中。
正想着,他们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熟悉但觉久违的大叫:“你们要干什么!”
“白湘!”两人忙循声奔了过去。
白湘被关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里面摆着一个一个紧挨的笼子。笼子里什么都有,大部分是人,有肥肉挤满笼子的,也有瘦成皮包骨的。远远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风文悦和五鬼刚踏入地下室,哀嚎声顿时一浪高过一浪。他们看见白湘被关在一个角落的笼子里,旁边是有着长指甲的毛鬼。见到他们来,毛鬼忙把伸到白湘笼子上的手缩回去了。
白湘眼见两只妖怪毫不犹豫地过来,以为自己要被提走了,忙哭喊起来:“我爹是镇国大将军!我娘是......”
笼子里的人们一脸麻木,仿佛对这情景已经习惯了。
五鬼道:“你爹是仙帝也没有用。”说着,把带着镣铐的白湘硬扯了出来。风文悦用触须缠好白湘,拖着他往外走。
白湘大喊道:“云大哥林小妹大哥二哥三姐风君大人快来救我啊!”
风文悦担心他把看守的妖吸引来,只好传音道:“别着急,是我,我是风文悦。”
白湘一听,立刻不喊了,抬头得意地对捆着他的章鱼道:“你最好快放了我,马上就会有很厉害的人来救我出去了,对我好一点,说不定可以免你一死。”
地下室立刻安静了,目光纷纷聚焦在白湘身上,无一不充满了出去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