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举额上冷汗直冒,端着一张假笑的脸,硬着头皮道谢。三人一团和气地返回兰亭。
傍晚时分散了席,所有人都有几分醉意。
裴稹道:“不如在我这里留宿一晚?”
谢仲举迅速开始想拒绝的说辞,只听姚旦道:“我留在你这里不合适。”
张九龄也道:“我家中还有事,就不继续叨扰裴兄了。”
谢仲举松了一口气。裴稹只能安排车送他们回去。姚旦与王啸同行,回紫微城;谢仲举与张九龄共乘一辆车回住处。
谢仲举总觉得张九龄知道了什么,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还没开口,张九龄先道:“圣人赐我一间小院,你搬来与我一起住吧。”
谢仲举一惊,口中推辞:“我还有些钱财,住得起驿馆,张兄不必为我担心。”
张九龄盯着谢仲举:“我不是担心这个。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知道那个了?谢仲举想问,又不敢问。
张九龄继续道:“你一个人,若再碰见姚三思那样的人,要怎么办?”
“我是新科进士,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你这个进士还能装多久?”
谢仲举不服气:“谁说我是装的?进士也是我自己考出来的。”
“那你现在去自首,说你是个姑娘,不是谢仲举,你看圣人治不治你欺君之罪!”
谢仲举哑口无言,心中一团乱麻。一面想,张九龄果然知道了;一面又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愁眉苦脸,一下子沮丧起来。
张九龄叹气道:“谢仲举到底是谁?”
“我弟弟。”
“你顶替了弟弟的资格?”
“什么叫顶替?我们是双胞胎,从小他的考试就是我去考的。”
“你父母也准你这样胡闹?”
“我……是偷跑出来了的。”
张九龄目瞪口呆,从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姑娘,简直能上天!想要骂她一顿,又下不了口,只能恨铁不成钢地问:“你就这么想当官?”
谢姑娘一脸诚恳地点头,眼神坚定,倒叫张九龄说不出话来。
“你已经快瞒不住了,年纪越大越瞒不住。这样等不到授官,你就得先进大牢。”
“没人发现啊?我和袁行健同行了一路,他也没发现。”
“那是因为他蠢。”张九龄吐槽,“只要稍微留心一点,你浑身都是破绽。”
谢姑娘知道张九龄说的都是大实话,虽然并不后悔上京考试,但也十分发愁:“如果我被发现了,我父母家人不会受到牵连吧?”
“你说呢?”张九龄抬手就是一个毛栗子,“做事前怎么不想想父母兄弟?”
谢姑娘倔强道:“那张兄也别为我遮掩了,无故拖累你。我这就去自首,就说是我擅自专断,与旁人无关。”
张九龄一把拉住她,急道:“你就不能沉住点气!”他紧紧握着谢姑娘的手,严肃道,“你听我说,你先搬来我这里,我们从长计议,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向圣人自首。圣人广求女官,未必不会惜才。但在圣人知晓之前,一点马脚也不能露给别人。听明白了?”
谢姑娘乖乖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张九龄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叫什么?”
“我叫……谢瑶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