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地炙烤着大地,出门还未走几步路,明帝和宫人们就已是满头大汗,待走到宫门口,衣衫都尽湿透了。?
“人在哪儿呢?”明帝不耐烦地问。话音未落,两声清澈如泉水的声音响起。?
“草民巫晟,巫婴参见陛下。”?
天地被炙烤得几近炫目,暑气蒸腾,巫婴巫晟二人却像从这天地万物中隔离了出来。巫晟一身玄青色长袍,一头白发如银丝般垂下,巫婴则是一身白衣胜雪,飘忽似仙女一般,只那二人一开口,便让人觉得有清冽的泉水流入心田,原来声音也可以这般让人舒畅,清爽。
二人镇定自若地立于骄阳下,仿佛周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能抵御炎热。?
“两位平身。”明帝道。?
依然带着半面银色的面具,巫晟缓缓地抬起头,双眼对上明帝询问质疑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明帝觉得他几乎被巫晟所震慑。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即使面具几乎将整个面容遮住,也丝毫掩盖不住那摄人心魄的目光。没有凌厉惊骇之色,却依然像千年寒冰般让人忘却周围一切甚至是世间万物。?
“陛下?陛下?”明帝被旁边的侍卫推了推才从震慑中回过神来。巫晟的眼睛依然是刚才的样子,只是少了些摄人心魄的魔力。他甚至认为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知二位从何方来?可能为我卫国求得雨水?”?
“我们从南疆来,是苗裔后人。我们兄妹二人自幼跟随师父学习法术,听闻卫国大旱,百姓民不聊生,所以特来请愿为天下苍生求雨。”这次说话的是一旁的巫婴。?
“朕之前不知请了多少法师,都不曾成功。希望这次,你们二位不要让朕失望,若是成功了,朕重重有赏!可你们若是胆敢欺瞒朕,玩弄朕,朕必杀之!”?清冷肃杀的声音响起,明帝背负着双手,目光冷得可怕。
巫晟置若罔闻,微微颔首道,“那请陛下择宫阙间最高处,草民需建九龙塔引青龙布雨。”?
青龙引雨,乃是高级法术,就是以巫晟近三十年的法力,也要靠着九龙塔这种聚灵通神的外物,才可施展。
明帝一声令下,强召了京师数千民工。只不到半天,便修好了巍峨耸立的九龙塔。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向各盘踞着一条苍龙,且神态动作各不相同。最吸引人注目的是那塔顶端,一条巨大的苍龙蜿蜒盘踞其上,俯瞰着芸芸众生,仿若有灵。
当夜,在明帝及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晟、婴二人登上九龙塔。
巫晟俯首道:“望陛下及宫人后退百米之外,草民方能施展法术。”?
明帝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一切布置妥当,巫晟立于塔顶,割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面前的祭酒内。合了双目,唇角微动,古老的如同梵唱般的咒语在空中回荡,散落四周。?
如蒸笼般的空气中飘来阵阵微风。渐渐地,微风开始越来越大,最后飞沙走石乌云密布,闪电划破天际。?
站在塔下等待的明帝和宫人们都惊呆了,众人皆忍不住赞叹道:“真乃神人啊!”
巫晟立于塔顶,眉心越锁越紧,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忽地张开双臂,强大的气流在他双臂间流转,电闪雷鸣间,一条青龙盘旋而出,夹杂风声呼啸,横冲直撞。巫晟感到体内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嘴唇越来越白。巫婴不说话,默默地站到他身后,将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体内。
“阿婴,让开!”巫晟咬着牙低吼道。
“师兄,你的内力不能损耗太多,你忘了师父的话吗?”
巫晟不再说话,运用余力合成强大的法术,青龙桀骜狂怒,却终究抵不过法术,慢慢变得驯服。一瞬间,飞沙走石停止了,时间也仿若静止。巫晟变换手印,将混合着自己鲜血的祭酒洒向天际的一刹那,雷电闪烁,暴雨倾盆而下。不管是塔下的宫人,还是宫外的百姓,都在那一瞬间极尽欢呼。
那场雨下的真大啊,一直下了三天三夜。百姓们跳跃着,欢呼着,甚至嘶吼着表达自己的兴奋和喜悦。
即使在很多年后,在卫国覆灭,改朝换代之后,百姓们依然记得那一晚甘露降临的欣喜若狂,以及九龙宝塔上空发出的震天的万丈光芒,亮如白昼。
巫晟的脸色几乎变得和他的头发一样苍白,面具上覆上一层白霜。
城楼下是欢呼的人群,欢呼声犹如浪潮一波高过一波,却没人注意到城楼上,扶着墙的巫晟,目光已有些涣散。
“师兄!师兄!”在思绪漫散之前,声声呼喊传入他的耳膜,一点微暖缓缓注入心间。她的声音如同强大的内力,硬生生将他的灵魂拉回,“师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行的,这是我的承诺,你回来,你回来······”
灵魂像是已经飘了起来,感觉不到疼痛,就想这么睡下去,然而阿婴的声音像是风筝的线,用力一拉,身体猛然一怔,拉扯般的疼痛,却让巫晟抽回了思绪。
望着面前面色同样苍白的阿婴,他缓缓将自己的手覆上她的脸,努力牵出一丝微笑:“我听见你在叫我,我回来了。”巫晟的话虽然气若游丝,但却是让阿婴的心着实落了地。
她含泪笑着:“我知道你能听见的!你看,降雨了,我们救了全城的百姓!”那笑容犹如三月的灼灼桃花,可是始终有泪珠滚落,巫晟颤抖的双手扶住她的双肩,轻轻拥她入怀,安抚她无法抑制的抽噎。
明帝正欢喜时,忽有宫人来报,“陛下,淑妃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明帝愣了半晌,继而抚掌大笑,“天不亡我卫国,青龙出世,久旱甘霖,这孩子的出世是大吉之兆!朕要好好封赏那二人!哈哈哈哈·····”
次日,明帝即下旨,赐小皇子名“容熙”,意喻包容福兆,兴盛。
九月初一,明帝下昭谕,立四子容熙为太子,若有人再敢进言阻拦斩立决。同日,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