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石倒也不怪罪，只是淡淡的道：“李掌柜在吗？”
听见萧石的话，那小厮顿时变得警惕。
“你是谁？”
“我是你少东家。”萧石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小厮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没有太多的恭敬之色，反而是像看见奇怪的东西，一脸的尴尬。
“好好干，你会有前途的。”
萧石笑了笑，也不作过多的停留，绕过后院的小作坊，来到书店。
萧石原本以为凤鸣斋打烊了，是关闭着大门，但并没有，事实上，大门依旧开着，只是进出的，只有冬日的风。
书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干瘦的李掌柜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清理书架上的藏书，一丝不苟。
萧石随意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是新刊印好的《论语》《大学》《中庸》和《孟子》全篇，问道：“李掌柜，四书一套怎么卖？”
“四本一起卖有优惠，五两银子。”
“什么？”
萧石被这个价钱吓了一跳，心里约莫根据大楚以钱够粮来换算成他前世所在的价钱，相当于一千两多块钱。
“这么贵。”
李掌柜放下手中的书，道：“这位客人，本店已经给打了折扣了，你若是……咦，少爷？”
李掌柜同样一脸意外。
萧石则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书采用宣纸刊印，以萧石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手中的这本书，无论刊印技术还是宣纸，都并不是很好，甚至连盗版的质量都没有，萧石闻了闻墨和纸的味道，墨香之中夹杂着熏鼻味道，萧石知道，这是因为用的墨劣质，外加上印刷的时候，墨汁没有调匀才导致的，而且单面的印刷，已有浸墨的迹象。
萧石以为这是特例，继续翻看了其他几本藏书，同样如此，不由地问道：“李掌柜，咱家就卖这些书？”
李掌柜没想到萧石闷了好一会居然问的是这个，藏在手里的一块碎银子放了回去，点头道：“少爷，我们书铺主要经营的是文房四宝，文人书生们用的东西，不卖黄纸和符纸，这些都是我们请的书匠和纸工自己刊印出来的。”
萧石知道李掌柜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凤鸣斋这种地方，怎么会做死人祭祀的文纸，也不过多的解释，指了指架子上的书，“全是我们家刊印的？怎么质量这么差？”
李掌柜表情一僵，连忙看向空空的大堂，放低声音道：“嘘，少爷小声点，生意难做，你怎么说自家的货质量不好呢？别的不敢说，这刊印造纸的技术，那可是我们李家几代人的手艺，别说清风县，就是整个庆州，也找不出第二家这样质量的制书来，想萧德公尚在时，我们凤鸣斋的生意，别说庆州，就连金陵那边的书店，也是在我们这里拿纸拿书的。”
“当真？”
萧石感觉一条发财的路子就在眼前，早知如此，还写什么小说重振招牌，根本用不着啊！
“少爷，我十二岁就为萧家做事，骗你做什么？”
“我们家的书，有精品做工的吗？”
“有……有啊。”李掌柜微微一愣，引着萧石上二楼，“听说少爷最近在书院受苦了，老爷吩咐过，让我备了一些精制的书来，少爷要是喜欢，可以任意取拿。”
二楼比一楼明显小了许多，但明显也要布置得精致许多，古色古香的书架，用古画贴粘的屏风，还有几张长条桌子，已经有了年岁，只是如今空空无人坐，越加显得凤鸣斋的生意难做。
萧石来到书架，拿起几本书翻看着，很快，他的脸上露出异样之色，因为这些书的质量，和他在家里摆着的差不多。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刊印和制书水平已经相当高，原来并不是，家里摆着的那些书，无一不是精品，所以让他忽略了许多事。
萧石指了指摆在盒子里的四书，问道：“老李，这一套，得多少钱？”
“二十两。”
李掌柜一脸严肃。
萧石则是再次咯噔一下，以前他看的历史书籍中，关于古代人读书的负担，一则是先生束脩，二则是买书要花天大的钱，书在古代，是真正的奢侈品，就萧石的认知里，在明清话本小说被民间广泛流传，其载体主要是说书先生，而非是以书为载体。
而与之伴生的，还有一种职业叫背（一声）书匠，专门为豪门书香世家背书，以书背一箩筐者，即可为书香之家。
还有一种叫说书匠，可说一箩筐书者便可出师。
可见古代能够读书，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因书和无书院可读，一直要延续到民国时期。
“这是用上好的宣纸和南山墨制作的，加了防虫燾的药剂，可以存放百年不黄不腐，其实用墨倒是其次，主要是这宣纸的制作工艺太过复杂，原料到也没什么，关键是要制作出来如丝般润滑，如今大楚掌握这门制纸技艺的工匠，都在汴京文学馆为天家御用。”
萧石摸了摸纸的质量，的确快赶得上他前世用毛笔那个年代的用纸水平了，这种纸之所以贵，关键在于不透墨，又能将墨很快吸干。
说到底，是制纸的工艺技术限制了量产。
“除了卖书，我们家还卖纸吧？”
“自然，马上开年，就有岁考，届时才是书铺做生意的时候，只是前些日子……”李掌柜看了看萧石，识趣的没说下去，而是话题一转，“少爷今儿看中了哪本书，我给你找。”
萧石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向转脚的楼梯，道：“三楼是个私人房间吧？”
“是的，当年萧德公就住在这里……”
“行，那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萧石说着，往上走去。
李掌柜连忙追上来，一脸为难，“少爷，萧家在县里有客栈，还缺了你住的不成，你怎么来书铺为难小的……”
萧石唰的一下打开扇子，四十五度角看天，一脸的正经与深沉，“我们萧家五十年前能出读书人，为何不能再出第二个，我沾沾气运，李掌柜放心，我不会捣乱，相反，我要重振凤鸣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