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梦雪刚接到手没多久,便再回给了应关雄。
佩玉很重?不!它顶多三两重。拿它的人觉得重,拥有它的人并不觉得,那是块无价之宝,比起在溪中哪些财宝,根本不值得相提并论。
无价之宝固然是个好东西,拥有它便可富甲一方。识货的人求之不得,贾梦雪不傻,也不会不知道这个理,因为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她手上,显得有些过于沉重,她很聪明。这个佩玉在她手中拿得也不重,只不过令她心中更加重,重得令她窒息,所以她选择了把玉还给了应关雄。
当应关雄被突如其来的谢绝,他似乎显得跟沮丧。他想的是贾梦雪是否有悔意,拒绝了他的求婚。他不敢多想,怕一想会造成心里负担。
只见贾梦雪骑着她的马,赵半城也不知是何意?好端端的二人怎么就一声不吭的分开。
应关雄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亦尾随跟上。
贾梦雪并没有驾马离去,应关雄在她身旁,二人没有说话。一会儿,贾梦雪下了马来,往亭台处。应关雄将手中的佩玉放在石桌上,他也坐在石凳上。
贾梦雪盯着石桌上的佩玉,表情又有些闷闷不乐。
应关雄关切说道:“梦雪妹妹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哥哥我又惹恼了你?”
贾梦雪依旧沉闷,看着应关雄如此关怀,便假装露出笑容,心中依旧有些忐忑。
此时吹起了一股凉风,令得贾梦雪打了寒颤,应关雄见状便从亭外展开轻功从马背上取得披褂,迅速的往贾梦雪背上盖上。
贾梦雪身背上多了一件披褂,不在觉得寒颤,反倒是温暖,这一丝温暖充满了爱。
应关雄慢声道:“梦雪妹妹可否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应哥哥替你分忧一下。”
贾梦雪心事愁肠挂肚,委屈自不用说,只见眼睛中如同溪水一般清澈,流连忘返。
她哭道:“我……我不想进宫,进了宫,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应哥哥了,我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可是我却不能违背。”
皇宫深院锁佳人,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应关雄震惊从石凳上坐起,怒道:“你要进宫里,这是为何?”
贾梦雪摇摇头。
应关雄喝道:“贾伯父这是要做甚?他怎么能如此这般,将自己的女儿断送婚姻自由。”
应关雄的一番话,是将自己内心的不满愤怒倾诉出来,大宋王朝,那个达官贵人没有人不乐意将子女送进宫中,这是一种荣耀,是一种仕途机会。
贾梦雪说道:“应哥哥别说了,这不是我爹爹的意思,听爹爹说是官家的意思,你说我该怎么办?”
应关雄已是急得在亭台四周团团转,镇了神来,依旧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心思想:“官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找贾府要人,宫里文武百官,你那家不找,偏偏选择贾府的贾梦雪娘。”他说道:“梦雪妹妹莫怕,反正官家还没有见过你,谁知道你成亲了或是跟人私奔了。”
贾梦雪说道:“应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脸面,失了我贞洁。”贾梦雪又叹道:“听爹爹说的是官家想与我贾府结为亲家,所以便有此想法,爹爹不好拒绝圣意,便应了下来,如果唐突个什么歹,那便是欺君之罪。”
应关雄喝道:“欺君之罪?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那能这般不讲理,刚才你不接受我的佩玉,是不是因为这些问题。”
贾梦雪没有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
应关雄说道:“既是如此,只要妹妹应允那可好办。”
贾梦雪不知这是何意?却有几分安全感。她柔声细语说道:“哥哥不怕麻烦?”
应关雄喝道:“天底下没有比我更麻烦。”
贾梦雪听了此话,他脸色变得很轻松,很自然的微笑,这一笑如倾国倾城,这一笑如美人如玉,就像那佩玉一般。
她说道:“哥哥有什么麻烦?”
应关雄说道:“我的麻烦可多,因为我本身就是麻烦的人。”
赵半城笑了笑。
贾梦雪看了阿城笑了,也不知是笑应关雄还是自己,既然是笑,那便是好的意思。
赵半城突然说道:“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只闻黑色良驹摇尾嘶叫,应关雄和贾梦雪看得此情况,二人含笑了起来。
清风徐来,微波荡漾。只见鸟兽齐飞,树影驰骋。一位客商打扮,挑着一担酒向此路步伐沉稳走来,口中喝朗道:楚色穷千里,行人何苦赊。
芳林逢旅雁,候馆噪山鸦。
春入河边草,花开水上槎。
东风一樽酒,新岁独思家。
只见客商挑担潇洒,悠然自得,一担美酒兑佳肴,应是良辰,贾梦雪抬头一望,自古英雄饮琼瑶,偕同佳人成双对,便喝道:“敢问阿叔挑担往何处?”
客商问言止步,像是有人呼唤。客商抬头一瞧,知是“醉风亭。”亭峰翠碧六角飞鸾,夕阳映照染金碧。想来面中坦荡微笑,定是那文人骚客嘴馋,知我担中美酒芳香。便回应道:“说不得,我去何处岂敢禀明。”
应关雄心思一撩,那客商何故不说?他喝道:“我家娘子问你从往何处,又不是什么歹人要取你钱财了结性命,何故要这般不识相。”
客商将担子放置地上,苦言道:“小人担的是小本生意,如是真遇到强人盗贼,我尚不怕,只怕骚人雅兴胡作乱非为。”
应关雄喝道:“你不要如此不识相,敢惹我娘子不高兴,定取你非为。”
客商一听,已是惊吓得魂飞魄散,那里敢在多一句话。那贾梦雪知这客商无奈,便说道:“我怕这就我们无福消受,哥哥就不必为难他,饶他去处。”
应关雄那里能听得她的话,执意要酒,正所谓:“英雄配得佳人,如此良辰美景,应有美酒相伴。”关雄展开轻功,如那般鸟兽飞翼,轻盈高翔,客商甚是叫苦。只言苦道:“黄泉路悠悠,公理两难难,独木桥里行,阳关路里走。”
应关雄喝道:“你莫怕,我不是文人骚客,且不会写诗作赋,只管将酒卖于我,我悉数将钱于你,只管放心。”
客商闻得甚是大喜,既然不是雅士之辈,那便放心买卖,管他要多少,只要公道,什么都行。
应关雄再问道:“你这就怎个卖法?”
客商说道:“客官是英雄,只管拿去吃,不必理会。”
应关雄喝道:“你这厮是小瞧我,怕我没钱付你吗?我又不白吃你的酒,放心将价钱告诉我,与你公平买卖。”
客商点头唱喏道:“客官豪气,半担三坛,只取你五贯钱。”
应关雄将从腰带内取出五贯足钱交付客商手中,独自将三坛取在石桌上。客商答谢,将要另三坛酒,放置另一担上,取一坛赠予贾梦雪。客商说道:“娘子美若天仙,性情温和,是个识辩理的人,小人卖弄人情,将这坛酒赠予娘子。”
见其盛情难却,贾梦雪接过酒来,答谢道:“多谢阿叔的酒,阿叔刚念那诗可是何意?”
客商羞愧,却不敢不言,他说道:“小人胡弄情绪,见得此景只是胡乱思念,那里称得上抒情拟意。”
贾梦雪又说道:“不知这文人骚客可得罪阿叔您,为何不肯买卖于他?”
客商说道:“刚才小人说那胡乱非为就是针对雅士所言,小人在此地界经营多年,也不知何时,竟有直娘养的小厮,假扮文人卖弄风骚,借酒乱性,盗了不少良家妇人,特此小人记恨,不敢卖酒于此处文人。”
贾梦雪说道:“原来如此,多谢阿叔的美酒。”客商告别二人,挑着酒担往南向处去。
应关雄目送,一道烟眼云消,贾梦雪笑道:“瞧你那样,还不赶紧斟酒与我来吃,听闻那阿叔言,此世道真不太平,没想到此处竟有强人出没,我心中甚是害怕。”
应关雄笑道:“娘子莫惊吓,听那厮说来,我看未必真假,怕是真应了言,进了他的贼圈套,我先把酒斟上,试一试这酒是否有下蒙汗药之类。”眼看这应关雄担心客商是强人所扮,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关雄将酒一洒个半两,探其真假,半晌未有变化,酒香扑鼻,格外馋嘴。
贾梦雪嗔道:“瞧你多心,误会了阿叔人格,幸亏阿叔不在,害教他人取骂,骂我们不义之徒,枉为人家好心,赠予我俩一坛酒。”
应关雄心中惭愧,便歉意道:“娘子骂得是,是我小瞧人家,误会了阿叔人格,我向其道歉,也向娘子道歉。”只见应关雄拱手一揖拜,再揖拜贾梦雪。他说道:“娘子觉得小可是否诚意?”
贾梦雪噗嗤一笑,将酒一拿,慌一神,说道:“酒虽美好,可是无盛物可用,无瓢无舀,杯碗之类,岂不是糟蹋。”
应关雄叹道:“也是如此,我将盖取出,大坛吃酒,不计前嫌,娘子如是这般模样,怪是难堪。”少刻,细思想来,未有半点妙计。只闻贾梦雪说道:“既然你无妨,可将酒喝干,坛中打破一两三瓦,做一小盛具岂不是妙哉。”
应关雄笑道,如是醍醐灌顶,头脑精明,笑道:“幸得梦雪娘子,能与娘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真是三生有幸,我现便把这坛中酒饮尽,你且看哥哥我海量。”话完应关雄将一坛酒一举,见那天下龙王吸水,海水涛涛,乾坤挪移,那坛里的酒不到半分钟,悉数滚滚入了龙口,只见应关雄嗝声通鸣,如是遣了天王圣旨,遵命了返回去。一个空酒坛,“砰”一声,碎作五六片,取出新坛,倒下少许酒露琼瑶。
贾梦雪赞叹道:“官人可是好酒量,哥哥如是酒中仙,只是天上有酒神,未知天下有几是如君。”
应关雄自觉惭愧,喝道:“小可那有那么神,娘子这是在取笑哥哥我,论酒之海量,江湖茫茫中倒是有一位,你可知晓?”
贾梦雪摇摇头,一脸无知的样子,只说道:“不知你口中所指的是何人?”
应关雄笑道:“京东东路青州人氏,姓狄名无名,江湖人称‘酒中来’。”
贾梦雪恍然大悟,她说道:“你说喝了十坛酒不倒的‘酒中来’,江湖真有这个来头。”应关雄点头示道。
应关雄说道:“娘子咱暂不提他,我俩之事还未了。”
贾梦雪疑惑道:“咱们有什么事还未了的?”
应关雄惊慌道:“莫非妹妹忘记了,我口称娘子你,不觉有什么?”
贾梦雪说道:“刚才你一直称我娘子,未提妹称。”又悟道:“应哥哥这是取笑奴家,明知那个,何必探我一遭。”话说:“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瞬间贾梦雪眼珠子流露了几滴泪水,深情切切的看着应关雄,这对于她而言是梦寐以求的事,对于应关雄而言更是寤寐求之的心事。贾梦雪自是点点头,她没有说些什么。
应关雄喜出望外,又觉脑中沉重眩晕,脸色发红,看是酒劲三巡,他晕乎乎说道:“梦雪娘子,我自创一剑法变化无穷,且让我一试来。”
贾梦雪扶着应关雄说道:“瞧把你把酒饮得醉入梦乡,你有何微妙招式,也要等会再试,现在这般模样,不是试剑的时候。”
应关雄点头应道:“是是是,一切遵从娘子的话。”话刚说完,应关雄踏步前去,转眼间应关雄已是在亭外南向五丈处,此处密林纵横交替,每颗大树皆有五六丈高,壮拔高挺。应关雄倏地将剑一抛,剑鞘一出,凛声嚯嚯,剑光四射。一眨眼间,剑已是从大树身背划出了几道剑痕,剑锋锋芒毕露,剑光闪耀,当他的剑出鞘时,总有一种伟大的境界,他出招快,快到眼睛一眨就失去了精彩时刻。半空中寥寥可数的剑道,已出奇般的划出几十道。贾梦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挪动半步,她的样子很崇拜。
有人说,应关雄的剑不轻易出鞘,然而他败了,他败在贾梦雪,因为她不用说,便令应关雄剑鞘分离。这是英雄败在美人的手上,事实证明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