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突然离身,齐楚涵猛然失衡,这时贵公子恰到好处地一手扶住她的腰肢,“齐姑娘莫怕,他们很快就能回来。”
齐楚涵借力站定,贵公子的一只手却还在腰上。
“不劳公子费力。”齐楚涵单腿蹦了几步,扶住一颗小树,脱离那只有揩油嫌疑的手。
灵魂脑子都是异世直男的齐楚涵心想,不就一只鞋嘛,光脚回去都无所谓,她哪里有那么娇贵?
可偏偏眼前这位贵公子是惹不得的人,齐楚涵不想落下话柄,让家中大人为难,只好装作千金娇女:纤足不可染尘。
贵公子对齐楚涵的反应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新鲜,山珍海味吃腻了,山间野菜倒别有一番滋味。
身世隆贵,皮相美雅,这还是第一个有反抗意味的猎物呢。
贵公子学着齐楚涵,一手扶树,笑道:“我又不是那个登徒子,齐姑娘怎么这么敌视我?”
齐楚涵觉察到扶树的手有异样触感传来,更感愤怒恶心。
即便异世乃家中独子,可父母教育有道,三观极正,平日里看到地铁公交车上的咸猪手视频,都恨不得揍那些猪头一顿,如今竟然被骚扰了!
“Disgusting!”
“什么?”
“没什么。”齐楚涵可不想直白地说恶心,惹出祸端。
“天祭山可没有这样的土语发音啊。”贵公子好奇心极大。
齐楚涵想了想,与其在这里忍受恶心,不如忍受疼痛,提好长袜,落地抬步。
贵公子没想到齐楚涵会如此豪迈,愣了一下。
“果真山野藏美味。”贵公子对齐楚涵的狩猎欲望更盛。
这里距齐家不远,贵公子没有时间可浪费铺垫了。
紧赶两步,贵公子一手握住齐楚涵的左肘,一手环住她的细腰,好心道:“我送齐姑娘回去。”
齐楚涵感觉怒火就像一道天雷,直劈头顶,再也忍无可忍。
左肘被制,无法发力,只好扭身摆开空间,一个膝顶,攻向贵公子的要害:“滚你大爷的!”
贵公子猝不及防,猛然吃痛,缩身如虾。
打架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第一下就得势,后面的攻击就如同狂风暴雨,齐楚涵身娇皮嫩,捡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打得那叫一个猛烈无匹,酣畅淋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竟敢以下犯上,触逆王公贵胄,你活腻歪了?”
贵公子是个聪明人,当他发现他越是撂狠话,齐楚涵打得就越狠的时候,果断放弃了威胁。
打架是一个体力活儿,揍人也很耗力气的,齐楚涵胳膊酸痛,终于停手。
贵公子满头生包,披头散发,俊脸上血条连连,哀嚎不停,惨不忍睹。
齐楚涵离开现场,行至半途,心中懊悔不已,这次发火打人肯定犯下大错了。
想及母亲的失望,父亲对升官的念想,山山的惶恐可怜,齐楚涵不想回家了,也没想过索性逃走,她担心山山会被活活打死,也忧虑齐家夫妻受次连累。
无头乱走好一阵,齐楚涵看到一间云中木屋。
屋门大开,木鱼老人正埋首研究她画的思维导图。
思维导图刚开始做功不久,还很粗糙,但以木鱼老人的见识,当然能看出这些门道,只是不明白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对“天下”这么感兴趣。
齐楚涵径直坐到自己昨天的木椅上,精神委顿。
“怎么了?挨训了?”木鱼老人却是有了好奇心,昨日初见,这姑娘写字看书,风卷残云般霸气威武,今日却垂头丧气如受伤小鹿。
“我打人了。”
木鱼老人闻言,哈哈大笑:“你打人了,又不是被打了,怎么还这么丧气?”
“我打的应该是一个我惹不起的人。可能会连累家人。”
“什么样的人?”
齐楚涵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想让木鱼老人帮着分析一下,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做些挽救。
木鱼老人听完,沉默下来。
齐楚涵却也不再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掌控得了了。
“木鱼老先生,李家公子李长锋,乃御林军金刀大尉,虽然我尚未入门,他们能不能帮我摆平这件事?”
木鱼老人瞅瞅齐楚涵,叹道:“你连惹的是什么人物都不清楚,怎么判断李家能不能帮到你?”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招呼:“木鱼老先生,请问我家小主子在这里吗?”是山山的声音。
齐楚涵站起身,便要离开。
木鱼先生道:“你可以说是我的学生,管用不管用,我也不知道了。”
齐楚涵认真行了一礼,收下这份善意。
“如果管用,你就回来完成这幅图。”
“那如果不管用呢?”齐楚涵巴巴地望着老先生,想要多一份依仗。
木鱼老先生闭口闭眼,懒得再多说一句。
齐楚涵无奈,走出门去,竟然是山山带着父亲一道儿来了。
山山帮小主子换鞋的当口,轻声提醒道:“都生气了,小主子要有准备。”
稍等了一下,齐磊命山山先归,告诉夫人找到了,不必担心。
父女两人沉默走了一阵儿,齐磊突然转身,一个耳光打得响亮:“不知廉耻的东西!”
齐楚涵捂着火辣的脸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所谓的父亲,惹祸归惹祸,可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怎么?不服?”
“那人龌龊在先,女儿奋起反抗,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信口胡诌。”齐磊双目圆瞪,手指齐楚涵的脑门怒道:“那位公子亲眼见你和一个叫梁康的书生手脚放浪,出声相止,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趁公子随从回来帮你取鞋之际,背后下黑手,打晕还不够,还要毁容泄愤。若不是公子苏醒的快,可能就要被你杀害了!”
“我没有,那人撒谎!”
“那公子何等人物,岂会撒谎?我且问你,公子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齐楚涵神情冰冷,不答反问:“父亲是不信女儿,信那位贵公子喽?”
啪——
齐磊怒火更烈,“你这是什么态度?”
齐楚涵反而笑了起来:“那父亲说,该如何挽救?”
见女儿如此反常,齐磊心神恍惚了一下,那位公子背景太深,莫不是自己也急火烧脑,误会了女儿?不对,那个宋其昌不就是个游学书生?
想到宋其昌,齐磊更加怒不可遏:“滚回去,给公子认错!”
“父亲,只是认错?需不需要我给那位公子暖床啊?”齐楚涵语气嘲讽,嘲讽自己的无能。
齐磊扬起手掌,齐楚涵不躲不闭。
齐磊看到女人已经肿胀的脸颊,最终还是没有打第三下。
无论是那个倾心宋其昌,后又走过鬼门关的傻女儿,还是这个勾搭梁康,用心险恶的坏孩子,别人都会说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教之过。
不出意外,这次天祭之后,李家就会带头和一众同僚举荐提升自己为礼部侍郎,侍郎是通往大祭酒的储备之职。到时候进入都城中枢,纳妾生子,一定要好好管教,省得败坏家风!齐磊这般想着,齐楚涵已经走远,只看到一个纤弱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