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掀起一页薄薄的纸铺垫在桌上,持笔落墨,半盏茶的时间,旧黄的纸上字迹整齐飘逸。他放下木笔,检查两遍过后,起身离开桌椅,走到窗前,向西远眺。
夕阳的残晖在云海中融化出一片苍红,落日触及那片遥远的林海,远处的湖水倒映火云,和天空的晚霞连成一片。
杜庭在窗前久久驻足。
中年沧桑的脸在夕阳投进窗的光线中,每一道皱纹都显得深细,唯有双眸年轻,就算是窗外映现夕阳的湖水一样清澈。
他轻轻叹了一声,两指中的旧纸捻出了一点纸屑,卷成一筒折反,嘴唇吹了一声轻音口哨,煞是好听。
湖岸边那棵槐树,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茂密的枝条中展翅掠起,箭矢般飞过湖面,乃是一只送信白色鸽子,展翅到窗前,四爪驻扎在窗框,不安分转动着脑袋。
杜庭轻轻抚摸着白鸽的羽毛,白鸽脚下红绳绑着一个小形竹筒,他转松竹盖弹开,把信件推夹入出于竹筒,再把竹竿转紧。
他双手扶起白鸽到眉间,像是祈祷,又像是祈求,轻轻的摇头蹭着白鸽柔软的羽毛。
他猛的往上一提,白鸽展翅高飞,带着红绳下竹简里面的信,飞向遥远的南方,再也不会飞回来。
侍从推门进来,随着一阵嘎吱声,见将军面窗而立,一袭白衣,犹豫着在门边驻足,最后他轻声走到将军的背后,微微欠身了一个礼。
“将军,该去更衣了,今晚太子邀请你去府宅听歌欣舞“。少年轻声细语地说。
杜庭久久沉默,方才开后,但所言不是回答侍从适才说的话,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问:“,景墨,这是第几年了?”。
“有七年了”。侍从明白言中之意。
“已经过去了七年了吗”。杜庭眼神中有些迷惘,恍如往事就只过了一个月而已,那十七岁的少年面容脸颊也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好像昨天还训斥他练剑不用功读书不专心天天贪玩......
“是的“
杜庭朝霞久久沉默。
“大将军”。侍从撩衣跪下,语气劝慰的说道:“当年慕容府被指谋反,陛下下令九诛慕容府,上百条人命都死于刀剑划颈穿膛之下,但是将军你一直觉得慕容府乃忠诚之将,绝无谋反之图,我们又何尝不觉得呢?慕容府都有恩于我们,但是将军,铁证如山啊,慕容府当年确实率领一万慕容羽林兵去围剿太清宫,陛下危在旦夕,李安国师取得兵符率领7万人马抵挡,陛下才相安无事,但是将军,你不能这样消沉在往事的杀戮之中,你每年都写一封书信寄给西风,将内心的痛苦发泄于纸笔,小人知道您与慕容府情谊交深,可是您可知,西风不解信中意啊,况且,这信件要是落在有意对付将军您的人的手上,你怕有谋反之罪啊”。
“我知道”,杜庭声音轻的仿佛梦呓。
“你知道那你还......”
“那可是一万慕容羽林军啊,被七万人包围,两天两夜的厮杀,惨叫声我至今还不寒和颤,一万人的血肉啊,在城内的厮杀,足以养红城内的每一寸土地,你能想象吗?”
“可是......是慕容羽林军围剿太清宫在先,所以才......”
“住嘴”。杜庭猛的转过身,“慕容府之主慕容长林乃是军事奇才,他难道不知道太清宫北疆有7万人镇守?一万慕容羽林军对战7万北疆将士,那是必死无疑,他会愚蠢到用一万人就可以拿下太清宫?他若是真有谋反之心,为何要急于一时?况且,北疆将士似乎早就预料慕容复会谋反,早就在郊外俯首等待,这当中的曲曲折折,岂是能够根据表面的这些判断?”
景墨重重地把头贴近精致地板。
最后,他轻叹一声,“太子的邀请宴会何时开始”
侍从回答:“就在刚刚”。
杜庭迈步背窗,拂袖而去,一袭白衣离开了夕阳投进窗内光线的范围,接近门口的时候,白衣彻底隐入了暗淡之中,只剩下跪地的侍从笼罩在夕阳的万道光线中。
“将军不更衣吗?”
“见太子那种人需要显得体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