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泉和谢池麟站在隋清清身边,刚去厕所回来的崔明和葛新也站在一旁看着。崔鸿飞和邵香桃一个劲儿劝隋清清别发火,没事的。隋清清继续揪着孙耀阳,把盘子放下,厉声道:“你们家条件是不错,可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一套紫龙苑的房子就让你们放下架子卖力巴结,自己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比你们有钱的人多的是,比孙耀阳调皮的也一大把,假如别人把孙耀阳弄出个好歹来,你们能怎么办?还不是硬扛着、屁也不敢放一个吗?孙耀阳变成这样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吗?”
隋清清根本不给孙大龙和白芙蓉面子,也不给他们俩留一丝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样的孩子别人会怎么说吗?有人生没人教的野孩子!责任不在孙耀阳身上!就在你孙大龙、白芙蓉身上!你们俩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孙大龙和白芙蓉羞愧难当,气愤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隋清清继续说道:“你们一次次的假装看不见,一次次的放纵他的恶行,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他孙耀阳会像刚才那样骂你们俩老东西,也会像刚才那样动手打你们俩!到时候你们俩怎么办?除了上吊自杀,还能干什么?”
隋清清说的情绪激动,什么分寸,什么度量,统统抛到脑后,大声说道:“与其让你们继续祸害一个孩子,倒不如把他交给我,别的不敢说,我最起码能让他活成个人样。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小畜生!”隋清清劈头盖脸地把孙大龙和白芙蓉骂了一顿,一时生气也顾不上什么形象、面子,只觉得自己要是不痛痛快快地骂出来,会活生生地被气死。白芙蓉阴沉着脸,冲到隋清清面前,抬手就要打她一耳光。水清泉站在隋清清身旁,一直盯着孙大龙和白芙蓉,等白芙蓉手掌将要落下的时候一把抓住,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白芙蓉的手被水清泉抓住动弹不得,孙耀阳大声喊道:“妈妈住手啊,她会武功,你打不过她的!”
白芙蓉抽了几次手没抽回来,情急之下抬脚就踹了隋清清一脚,隋清清肚子挨了一脚,疼的大叫一声,身子向后倒的时候放开了孙耀阳。谢池麟见隋清清要倒,赶紧从后面扶住她,孙耀阳看见隋清清挨了一脚,吓得待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水清泉放开白芙蓉的手,正要挥拳打白芙蓉,却被隋清清喝住,隋清清站起来对白芙蓉冷冷地说道:“你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孙大龙这时候回过神来,赶紧跑过去拉开白芙蓉,正要说些对不起的话,只听见隋清清说道:“我只不过说了一些猜测,你就接受不住了,万一哪天这些都变成事实你怎么办?孙耀阳这种孩子有多少人想抽他,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别人只不过是一直再忍耐罢了,等到别人忍不住了,你能怎么办?打回去吗?我怕你自己也会被打。有钱有势的人打你们怎么办?你有胆子鱼死网破吗?”
隋清清上前一步走到白芙蓉面前,继续逼问道:“你打过孙耀阳吗?他说脏话、打人、骂人的时候你打过他吗?他骂你、骂孙大龙的时候,你打过他吗?等再过十年,你打不过他的时候,甘心被自己的儿子辱骂殴打吗?你觉得他不会变成那样的,对吗?你觉得等他长大了就会变好的,对吗?”隋清清继续往前走,几乎快碰到白芙蓉的鼻尖了,继续问道:“等他长大了,等他被别人打死了,你才后悔当初没有管教他吗?等他把你气死了,你变成鬼去管教他吗?有用吗?来得及吗?”
隋清清和白芙蓉面对面站着,两人呼吸可闻。隋清清怒发冲冠,白芙蓉冷汗直流。隋清清并不知道白芙蓉此时此刻会想些什么,管他幡然醒悟也好,执迷不悟也罢,她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这一家三口了,往后的日子随便他们怎么过,死也好活也罢,都不再跟她隋清清有关系了。
白芙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倒在孙大龙怀里哭的死去活来,使劲锤打着孙大龙。孙大龙眉毛拧起,对隋清清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隋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能懂。可是孙耀阳变成这个样子,要怪也只能怪我啊!”
孙大龙闭上眼睛,努力控制住不让眼泪留下。“孙耀阳一出生的时候,我就对芙蓉说过,以后全家人都要对孩子好,谁要是敢骂一句打一下,我就骂谁一句打谁一下!包括我父母和岳父岳母。当时他们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可是有一天我动手打了岳父,他们才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岳父岳母因此跟我们断绝来往,我爸妈也躲我们远远的。我常年在外奔波,孩子全靠芙蓉一个人带,每次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问耀阳妈妈有没有骂你有没有打你,只要骂过一次打过一次,我照数全补上。慢慢地,芙蓉不敢再动手打孩子骂孩子了。我又一直溺爱着耀阳,不想让他受一点委屈,连一根头发都不想让他掉。”
在场众人听见孙大龙如此溺爱孩子真是大开眼界,震惊不已。孙大龙继续说道:“我以为只要我全心全意对耀阳好,那么他就一定会好。可他越长越大,也越来越混蛋,他做的混蛋事比起今天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心里是气,可我也知道都是我惯下来的,而且已经到了没办法改的地步。可是我依然会对他好下去,直到我真的死了为止!”
隋清清不禁问道:“为什么啊?惯子如杀子,这道理你不懂吗?”孙大龙咆哮道:“我懂啊,我懂!可我从没有把他当我儿子看待,我只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众人震惊,齐刷刷地看着孙大龙。白芙蓉也抬起头看着孙大龙,一脸的茫然。
孙大龙颓然坐到地上,双手揪着头发,六神无主道:“十几年前,我去南方进货,那笔买卖是我倾尽全力放手一搏的买卖,身家性命全搭进去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天降暴雨、四处水灾。我带着那批货冒死赶路,可是突然遇到大坝决堤,眼看着那批货就要被洪水冲走了,我死命不放手,我知道我要是放手了就等于放开了我的命。恰巧一队军人赶到,其中一个军人拼尽全力把我救了起来,可是货还在水里,我跪下求他帮我把货拉出来,我告诉他那是我的身家性命。那名军人再次冒着生命危险帮我把货推了上来,可是,他却被洪水冲走了!”
邵香桃听到这里“啊”地叫了一声,其他人也是惊讶不已。孙大龙继续说道:“后来我把货安全运了回来,然后我就立马返回我遇险的地方,想打探那名救我的军人,看看他会不会好人有好报活下来。最后报纸上登出来抗洪牺牲的士兵,我看了几十遍照片,发现上面就有救我的那个军人!”孙大龙站起来,走到崔鸿飞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道:“那个军人的名字就叫崔大勇啊!”孙大龙不住地磕头,崔鸿飞抱住泪流满面的邵香桃,浑身颤抖。
孙大龙磕的头破血流,没有停手的意思,隋清清过去拉住孙大龙,问道:“那和孙耀阳有什么关系?”孙大龙面目扭曲,鼻水横流,哭着说道:“我知道恩人的姓名以后,就开始打听他的资料,这才发现他和我是老乡,而且他媳妇跟我老婆一样即将临盆生产,于是我就有了一个报恩的想法。我回家后,把芙蓉送到大勇媳妇儿同一家医院,大勇媳妇儿生的时候我就让医生给芙蓉剖腹产把孩子生下来,总算两个孩子同时出生了,而且就放在同一个育婴室。最后我想办法把两个孩子调换了床位,孙耀阳变成了崔明,崔明变成了孙耀阳。所以我才发誓要一辈子对孙耀阳好,因为这样才能报答大勇的救命之恩!”
隋清清揪住孙大龙的衣领,大声问道:“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你就是这样把一个孩子培养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吗?当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孙大龙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孙耀阳听的呆住了,崔鸿飞抱着邵香桃和崔明也泪流不止。孙大龙爬到崔鸿飞身前,对崔鸿飞说道:“我一直不敢当面见你们,可是十几年前我们就见过面了,只是你们不认识我。当时大勇媳妇儿产后大出血,情况危急,我跟主任说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人救下来,最后妇产科所有医生出动,用尽一切办法终于把大勇媳妇保住了,钱我悄悄付了,等她好的差不多了,我才叫人把她送回去。”
孙大龙说出这件连崔鸿飞和邵香桃都不知道的事,就像是平地惊雷,炸的在场的所有人毛骨悚然不知所措,孙大龙显然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他老婆白芙蓉,直到今天水落石出,尘封多年的真相才大白于天下,只是这结果让人伤心欲绝、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