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纯听到顾瓷说是重阳要到了,才恍惚间觉得原来她已经来这边这么久了。
两天之后应纯应约跟顾瓷出门去了花市。
花市人也不多,又是白天,应纯倒是没怎么怕了。应绪很坚持,一直走在应纯和顾瓷中间,还时不时把顾瓷挤到后面去,幼稚的很。
花市其实不大,也在当时永宁河那边的永宁街上,占市肆的一小部分。现在估计也是应季,店家也好,小摊贩也好,出售最多的就是菊花。这里菊花的种类倒是多样,直让应纯看花了眼。
应绪倒是熟悉,熟门熟路地带应纯和顾瓷去了一家店。店也没什么特别的,出售的盆栽也和别家没什么区别。
店主见是应绪来了,热情迎上去打招呼,又介绍店里新到的盆栽。应绪对一盆,叫什么泥金九连环的菊花来了兴趣,要买下,店家不太想卖,两人就开始了一场拉锯战。
顾瓷估摸着应绪要一会儿,偷偷摸摸靠近应纯,悄悄观察了应纯一眼,又半捂住嘴,虚咳了一声。应纯不明就里,看向顾瓷。
顾瓷刚一和应纯视线接上,就像被烫到了一样,转过头去,又不知道为什么,又转了回来。
应纯有点疑惑顾瓷在干什么的时候,顾瓷从袖中掏出一枚鱼形玉佩,递给应纯,期待又羞涩地看向她。
应纯接了,顾瓷像是得到了什么无上的嘉奖,兴奋异常,又带着青涩,“这,这是我自己刻的,你,你莫要嫌弃。”
“多谢。”应纯迟疑地说道,她是不太明白顾瓷在做什么,又为什么送自己玉佩,不过还是很感谢顾瓷的,“这玉佩很好,我很喜欢。”应纯端详了一下玉佩,回道。
“你喜欢就好。”顾瓷听到应纯的话,眼睛都亮了,耳朵也红彤彤的。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感觉,便假装自己在看一旁的一盆花。
这孩子怎么了?应纯一脸不解,顾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就没问。
应绪这边估计是谈妥了,跟店家说好了送到相府,一脸满足地过来准备带着应纯继续逛花市。他一转头就看见顾瓷一脸的满足和羞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再去看应纯,她倒是一脸淡定,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应纯没什么表情,那就是什么也没发生。应绪心里这样想着,带着应纯出了店铺。
三人闲散地逛着,走到一个摊位前,应纯停住了脚步。
摊位上有一盆单株菊花,很是奇特。样子和她见的龙爪菊一样,但是花瓣很好看。
花瓣外侧是银色,内侧是暗红,整体看上去十分好看,和之前路过的店里卖的的都不一样。
她问道:“这盆花怎么卖?”
摊主抬起了头,应纯觉得他有点眼熟。摊主是个少年,衣服有点旧,本来一直蹲在那里,听见她的声音才缓缓抬起了头。
“你要这个吗?”他指着那盆花问道。
少年在变声期,声音有点难以形容,应纯听见他的话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应绪倒是没忍住,一脸的嫌弃,“不是吧,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少年眼神微动,嘴唇蠕动,看着应纯纠结的表情,半晌没说话,像是被伤到了。
“我二哥不是有意冒犯,”应纯好嫌弃应绪,补救道,“他就是……”
“没事的。”少年低着头,抱过那盆花,不愿意多说话。
“施主是瞧上了这盆花?”一个老和尚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笑呵呵的插话。
应纯看到那和尚才知道之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两个分明是之前中元节卖她河灯的两个人。
应纯倒是没多想,点头称是。
“这盆香山雏凤是我这小徒弟亲手栽培,平日里可是爱惜的紧,”老和尚笑眯眯地看着应纯,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一起了,“不过如果是施主你的话,他估计是乐意的。”
应纯皱起眉头,总觉得这老和尚话里有话,询问了价格,付过钱后接过老和尚递过来的花盆就想走。也不知道是她没接住还是老和尚没拿稳,花盆掉了,直直往地上坠去,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稳稳地接住了花盆,这才让它免于四分五裂的命运。
少年递过花盆,应纯小心翼翼地接过,无意间,少年的指尖似乎擦过她的手腕,应纯以为是错觉,没有在意。
应绪像是抢功劳一样,抢过花盆,自己抱在怀里,又得意地看向顾瓷,炫耀一般地走了。
三人走后,少年默默收拾摊位,老和尚还是笑的一脸褶子,脸都快成一朵菊花了。
“行了吧,见也见过了,话也说过了,满足了吧!”
少年顿住了动作,指节因为用力而十分苍白,他低着头,老和尚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她嫌我声音难听。”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因为少年变声期的嗓子而显得十分难听,就像有人再用指甲划玻璃一样,让人听起来特别难受。
老和尚尴尬地笑了笑,“啊,这样啊。”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少年,挠挠头,帮着少年一起收拾摊位。
这期间,花市人来人往,虽然不多,但是一个来这边询问两人的人都没有。
少年见老和尚在收拾了,就收了手,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旁,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鱼形玉佩,静静地摸挲着,表情晦暗不明。
应纯回去之后把花交给雾巧之后,从袖子里掏出顾瓷给他的玉佩,想要放起来,却被雾巧看见了。
“诶呀,这是谁送的?怎么送这个?”雾巧十分惊讶地看着应纯手中的玉佩。
“是顾瓷送的,”应纯觉得雾巧表情好夸张,“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哦,原来是表少爷送的啊,那就没什么事了。”雾巧松了口气,继续去安置那盆香山雏凤去了,“不过小姐啊,你这盆香山雏凤品相好一般啊,是二少爷陪着你买的吗?”
应纯把玉佩放到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回道:“二哥在一旁看着的,我觉得还不错啊。”
雾巧稍微摆弄了一下花的枝叶,“那就好,二少爷对这菊花有点研究的,既然他没拦你,这花就是不错的。”
应纯手一顿,又把玉佩拿了起来,对着光细细看着。
玉佩是一条鱼,什么鱼应纯没看出来,玉佩通体莹润,奶白色,摸上去很舒服,有点温温的。不过,对着光,应纯分明看见玉佩里有一缕很明显的血色。
本来就有的吗?应纯疑惑地端详着玉佩,顾瓷给她的时候她就粗略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就记得个大致模样,可是这么明显的一缕红,自己没道理没注意到啊。
应纯有仔细在自己身上找了找,也没发现还有一块啊。诶,不对,自己出门前带的香囊呢?
应纯更加疑惑了,问道:“雾巧,今天我出门的时候,那个修着锦鲤的香囊带了吗?”
“带了的,”雾巧过来,回道,“小姐问这个做什么,送给表少爷之后不舍得了,还想要一个一样的吗?”
“送顾瓷?”应纯愈发听不懂雾巧在说什么了,“我为什么要送给他?”
雾巧看应纯表情不似开玩笑,犹豫着试探道:“小姐不知道吗?我们大周的女子和情郎交换定情信物的时候,一般男子会送一枚自己刻的鱼形玉佩,而女子会回赠一个香囊。小姐,你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还有这种操作?应纯一脸懵,也告诉了雾巧她的答案。
“我香囊丢了。”应纯强行拉回思绪,冷静地说。
“小姐还记得丢哪了吗?”雾巧问道,但也不着急。
“不记得了,我连它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应纯摇摇头,回答道。
“那等一下奴婢跟夫人说一声,拍几个人沿着小姐走的路找一找吧。”雾巧帮应纯把发饰拆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不用担心。若是实在找不到了,奴婢再去找人再绣一个就是。”
应纯被雾巧随意的态度安慰到了,她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沐浴洗漱过后,应纯躺在床上,一阵疲惫。她身体不是很好,今天一天虽然也没走多少路,但还是累了。她又想起了顾瓷一脸青涩的模样,悠悠叹了口气——她早些时候还会对顾瓷有隐隐约约的好感,但是现在对上顾瓷,也就只剩下对弟弟的感觉了。
顾瓷,太小了。在她眼里,顾瓷就是一个高中生,她一个大学都要毕业的人,对一个高中生,实在是……来不了感觉啊。
应纯悠悠地又叹了口气,觉得想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翻个身,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