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纯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状况。
她有些为难,杨馥这模样明摆着是在挑衅,但是于她而言,琴艺这方面,她是真比不上杨馥,这上去了,落下风是定势,杨馥这是明晃晃的针对。
她皱眉,不明白杨馥这么做是几个意思,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后那边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只能应下,说笑道:“臣女琴艺不佳,献丑了。”
应纯过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没有她自己的琴,不过早有人准备好了琴,倒也方便。等到她调试琴时,突然有几个小太监抱着一把看上去就不是凡品的琴过来。
“吾借你。”周度坐的端正,神色自若,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眼神。
有极少数人眼尖,看出来应纯腰间系得正是周度的玉佩,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杨馥则是颇为自得,应纯选得曲子和她的琴声完全不如她,她微微低头,借着喝酒水的动作遮掩笑意。然而一曲终了,和她预料得完全不同的是,场中一片称赞之声。
这怎么可能!?
她瞪大眼睛看向四周,如果女眷脸上伪装出来的赞赏已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那皇后那完全不遮掩的满意的笑意和与周瞰低语的模样则是犹如晴空霹雳。
杨馥在杨太师门下学了太久,不说文学造诣,这文人的傲气倒是学得丝毫不差,此番更是把这一切当做了折辱。
“此琴配你,甚好。”周度微微颔首,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殿下过誉了。”应纯知道周度是在帮她,心里存了感激之情,毕竟比不帮的下场好得太多。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应纯暗暗下了决定。
这一番事好歹是过去了,之后也没人再来找茬,连杨馥想再动作都被人拉住了,宫宴终归是结束了。
第二日,应纯带着雾巧悄然从应府后门离开,去了珍馐阁。两人直径上了二楼最里边的雅阁,里面早有人在等着了。
“我把她带来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周任雪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一夜时间,她憔悴了许多。
昨夜应纯想办法差雾巧辗转联系上了周任雪的一个侍女,让周任雪把昨天那个传话的侍女带来这边。
周任雪至今还在宫中住着,要不然也没有这么麻烦。
应纯收回视线,捏了捏袖角,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脸是昨天的没错,估计周任雪昨夜动了私刑,女子脸色极为惨淡,身体也有些颤抖不稳。
“昨天是谁让你传的话?”应纯坐下问道。
女子明显的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回道:“是一个婢子,自称是公主殿下兴起想找小姐,其余事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求小姐放过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说着,女子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间带上了哽咽,她突然膝行一步,猛地扑到了应纯腿上,抱着应纯的小腿,哭嚎着让应纯放她一马。
雾巧连忙上前伸手去拉,应纯也被惊到了,起身想抽回腿,女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抱住,雾巧这么也拉不开,周任雪的侍女正要上前帮忙时,变故突生。
“小姐,放过我吧!饶我……”女子仰头喊着,突然更用力抱住了应纯的腿,表情痛苦不堪,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被她抱住的应纯可以明显感受到她身体竟然在抽搐!
“赫赫……”女子嗓音古怪,眼睛瞪的极大,应纯手忙脚乱间,突然吐出一大口血!
“啊!”应纯没防备,直直的被喷了一脸血。
女子身体颓然倒地,松开了应纯,她的眼睛仍是死死盯着应纯,嘴里不受控制的流出暗红色的血,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
应纯心脏极速跳动,四肢冰凉,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她脸上的血缓缓流下,滴到她手上,她手指颤抖的摸向脸颊,冰凉的指尖再拿到眼前时,只剩浓厚到晕不开的血色。
“小姐!”
雅阁里一片混乱,应纯缓不过来,她这并不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眼前似乎只剩一片血色,身边的人群在嗡嗡的吵着,她急促地喘息,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僵硬。
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惶恐不安,却又像是被什么束缚着一般,动弹不得。
动不了!挣不开!
怎么办?!
“别怕。”
一道声音突然刺穿了浓厚的血色帷幕,将她拉回,应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眼睛紧紧地被宽厚的手掌遮住,那人温柔的声音一遍遍说着,别怕。
冰冷的感觉被那人温暖的怀抱驱散殆尽,眼前再没了可怖的血色,只余一片令人安心的黑色,一道道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
应纯慢慢平复了呼吸,她的心跳的还是很快。
她鼻尖发酸,再没忍住,转身扑到那人怀中哭出了声。
应绪脸色复杂,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他不断安抚着应纯。
周任雪脸色惨白,事发突然,她也被吓的不轻。
应绪来的时候早把雅阁门带上了,他带的人也守在了雅阁门口,无声拒绝着旁人好奇的窥视。
二楼的客人被一声高亢的女子的惨叫吸引了注意,有好事的想要前来窥视一二,直接被人拦住了,并把人请离。
应纯好久才缓了过来,周任雪坐在那里,雾巧悄然立在一旁,那女子被应绪差人偷偷带了出去,雅阁里也简单清理了一下。
应绪拿着沾了水了的帕子帮应纯擦拭着她的脸颊和手指。
应纯的裙摆和上身都脏了,应绪身上也被应纯蹭脏了,他也不在意。
应纯有些别扭地接过手帕,自己擦拭着手指,直把手指也擦拭得通红也没停下。
“怎么回事?”应绪问道。
雾巧连忙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讲述一边。
应绪眉头紧蹙,看向周任雪,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依公主看,这女子之事?”女子终究是周任雪的人,他要查也不好下手。
周任雪抿紧嘴唇,有些不悦,又有些后怕,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神飘忽,说道:“此事不能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说了不能查就是不能查!这件事受害的是我!我说不查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反对!”周任雪猛地起身,拔高了声音,“宫中还有要事,我先行一步,等一会我会差人来接走她的尸首!此事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