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块钱左右!?
一万块……
这可不是二十年后……
万元户在这个时代属于刚刚褪下全国首富的光环……
现在万元户虽然已经多起来了,但还是属于顶尖的那一批人……平均下来,每个县的万元户也是个位数……
PS县,在二十年后才刚刚摘掉贫困县的帽子……
现在,全县有没有一个万元户,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一万元在PS县普通人眼里也就比天文数字稍微近一点儿……
“如果不做手术会怎样?”白雀爸爸问……
“暂时不会死,但患者会持续剧烈的疼痛,能坚持多长时间,就要看患者的意志和忍耐力了……估计,能撑到年底吧……”
“我们治不起……我们不治了,我们现在就走……”
白雀林翠树林看我……
我掂量了一下我们三年级的份量……
点了点头说:“钱够……”
“我们治,准备手术吧……”白雀对医院说……
医生怔了怔,看了看坚定认真的白雀,又看了看颓废疲惫的白雀爸爸……
显然不知道该听谁的……
一般情况自然是该听爸爸的……
但此时爸爸六神无主惶然无依的状态……
显然被白雀坚定果敢的气势盖住了……
“爸,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吧……”白雀说……
小姑娘这时候情绪冷静,思路清晰,意志坚定,简直比大人还像大人……
“可是……钱……”
“钱……您不用担心……”我忙说……
“你们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们的竞赛奖金,好几次第一名了,每次第一名都有一千多……其他收入不算,这个就够了……”
白雀爸爸无奈又无力又无奈的走了……
“我们尽快交钱……”我问医生:“什么时候能手术?”
“钱到之后就能手术……你们……”
医生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摇了摇头走了……
“你们去陪着白妈妈……我去门口看看,玉河他们应该快到了……”
医院门前……
背后是医院昏黄的灯光……
眼前是黑沉沉的夜……
不过东方天空已经发白……
快黎明了……
“咱们的钱不够吧……”青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说……
“嗯……”
“我刚算了一下,咱们有七千五,还差两千五……”青山接着说……
“三千,差三千,还需要留五百应急……”我说……
“怎么办?”
“天亮后我去筹钱……”我说……
“怎么等?”
“找人借……咱们班的名气,应该值三千块钱……”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
“我是副班长……”
“嗯?”
“这是咱们班全体的债,两个班长去比你一个人去更诚意……”
我回头看着青山……
“怎么了?”青山问:“看什么?”
“没什么……”我转回头……
这小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是原来他有意识装做大人的那种像大人,而是真正的大人……
嗯,还有林翠,还有白雀……似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都长成大人了……不是那种他们有意识装出来的大人样……而是真正的心性上的大人……
“找谁借?”青山又问……
“县城里认识的人,都借一下吧……”我说……
“县城里认识的人……”青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老方带着紫鸿白鹭去省城了,除了老方,咱们在县城还认识别人吗?”
我……
似乎……除了老方,还真不怎么认识别的人啊……
实验小的刘校长算一个……
不过她一个人,能借给我们二百块钱,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再多,她估计也拿不出来了……
除了她呢?
还真没别的人了啊……
嗯……还有一个,黄长空他爸——大背头叔叔……
但是,自从上次拒了他想把黄长空转到我们学校的请求之后……我们就跟他的关系疏远了,好长时间不联系了……
借钱的时候想起他了……这时候找他借钱……还有情份吗?
而且,他要是再提让黄长空转到我们学校的事,答应不答应呢?
但是,除了他,还能找谁借钱呢?
而且,所有认识的人里,大概也只有他的手头最宽裕——他的预制板厂这几年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正想着的时候,从黑暗的街上驶来一辆大车……
玉河绿野等全班的小萝卜们来了……
玉河把怀里的红箱子递给我,问:“白雀妈妈怎么样了?”
“要做手术……你们去看看她吧,小声点儿,别吵到她妈妈……”
我抱着箱子到收费室交了五千钱压金……
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整座医院没有合适我们小萝卜们呆的地方……
病房太小,站不下几个人,走廊上病人来来往往,十几个小萝卜往走廊上一站,人就没法过了……
被护士阿姨们赶来赶去,最后,都到大厅里安营扎寨了……
这时候已经是早晨了……
我有心让大家回去,但小萝卜们赶了大半夜路,才看了一眼白雀,都不肯回去,想在医院多陪白雀一会儿……
让青山树林去买来早饭,树林和林翠在病房里陪白雀吃,剩下的十九个人就在大厅里围在一起,呼噜呼噜吃油条稀饭……
看病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我们大厅里的阵地渐渐也保不住了……一点点向大厅外的院子里转移……
这时,一个人围着我们转着圈看……
我抬头一看……有点眼熟……
那人一看见我的脸,再看看我周围的一大群小萝卜们,脸色立时大变,转身就跑了……
我一时没想起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跑什么……但只是疑惑了一下,就不在意了……
不一会儿……
这个人又回来急匆匆的了……
跟他一起急匆匆的赶来的,还有一个人……那人一看见我们,就如临大敌的叫道:“木清诚……真的是你,你们又来干什么?”
我抬着一看……
“小领导叔叔?”
就是那个上次在县政府门前摆擂吧,一直跟我们沟通后来带我去见书记H县长的那个小领导……至今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姓什么……
他被叫的眼神一懵……呆了一下,大概明白我是在叫他……
“这次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能解决我保证给你们解决……千万别闹事!”
我……
这小领导叔叔对我成见很大啊……怎么就觉得我来县城就一定是来闹事儿呢!
还有……什么事儿跟你说,能解决保证解决,我现在缺三千块钱,你能解决吗?
嗯……我眼神突然一亮……
这事儿……似乎还真能找他帮忙……
我在县城里认识的人真不多……而又手头宽裕,能借出钱来的人……几乎没有……
但此时,却想起两个人来……
毕书记和周县长……
虽然跟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虽然跟他们见面的过程并不愉快……
但是,我能看出来,这俩人的秉性都属于正人君子的那一类……或者说他们给自己定的人设,就是正人君子……
找他们借钱……我觉得比找大背头叔叔借钱更容易……
大背头叔叔是个没脸没皮的商人,他不想借的话,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但这俩大脑袋,为了他们正人君子的形像……也不好意思撅我啊……
唉……惭愧啊惭愧……我还真是卑劣啊,专门欺负君子,不敢招惹小人……
“我们不闹事……真的不闹事!”我说……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小领导叔叔问……
“我们同学的母亲来这儿做手术,我们来陪她……”
“你们同学的母亲来这儿做手术,你们全班的同学来陪她?”小领导叔叔很不信任的看着我:“我怎么有点儿不敢信呢……”
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跟他打交道的时候骗过他?
他怎么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的话呢?
“真的……你跟医院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还能骗你吗?”
“我打听过了,你们确实是有一个同学的母亲病重……但是,有一两个要好的同学来看望……还比较合理……你们全班都来……这就不至于了……你们不是准备在医院闹事吧?”
好吧……这位小领导叔叔对我们真没好印像……我们在他心里是跟小魔头划等号的……
“小领导叔叔!”我很郑重的叫道:“我们分的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了,知道跟谁能讲道理,跟谁不能讲道理……这里是医院,是救人生命的地方……您放一万个心……我们就是把政府大院拆了,也不会在医院闹事的……”
小领导叔叔被我噎的直咽唾沫……
我忙接着解释道:“我们真是来陪同学的……我们班这个集体就是一家人,同学母亲也是我们的母亲……唉,你们成年人私心太重,无法理解我们之间的这种感情……不过,你放心吧,今天下午,我就让同学们回去……”
“真的啊……”
“当然……不行你就在这监督着,等我们同学们走了,你再回去……”
“这个……我去看望一下你同学的母亲吧……”
不是吧……至于吗?
这位小领导叔叔还真想在这监督我们啊……我们上次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究竟有多大啊?
我带他去白雀妈妈的病房,一边说:“我想见见毕书记和周县长,他们有时间吗?”
小领导叔叔豁然回头瞪着我……
“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跟我说……只要是合理的,我帮你们解决……”
这叔叔都成惊弓之鸟了……
“上次惹他们不高兴了,我想去跟他们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