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事儿？”我问……
“上次，张紫鸿同学八十分钟做了十五张试卷的事，县教育局知道了……所以，过完年，县教育局准备举行一次数学竞赛……”刘校长说……
“第一名奖金多少？”我问……
刘校长懵了……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打听比赛的相关规则……绝没想到……我想知道的是奖金……
没办法……我刚丢了八百块钱的奖金……这时候念念不忘了就是奖金了……
刘校长懵完了……想了想说：“好像没奖金……”
“没奖金谁参加啊？”我……
参加是一定要参加的……名声这东西比奖金更有用处……但是，如果有名声又有奖金就更好了……
刘校长即然说了，这次数学竞赛是县教育局知道了张紫鸿八十分钟做了十五张卷子才举行的……肯定希望我们学校参加……所以要抻一抻……万一能抻出奖金来呢……
“你怎么就想着奖金呢？”
“没办法……穷啊……虽然我们不太介意穷……虽然吃窝窝头也很快乐……但如果能吃白面馍……当然更好了……”
“要不……我发动我们学校的学生，给你们捐一次款……”刘校长说……
哈……这位校长真好心……但是……一旦接受捐款……我们便背负了让我们表演……生活比他们更凄惨的责任……从此不能表现的比捐款的人更快乐，更幸福的……不然……不幸福的人给幸福的人捐了款……他们恐怕会骂人吧……
我忙摆手说：“别……那是羞辱我们……奖金是我们应得的，拿了奖金，我们可以随便花……拿着打水漂也没关系……拿了你们的捐款……我们吃一顿油条，被你们看见了，都会成为罪过……”
“那……好吧，我会跟教育局反映一下……还有……”刘校长又说：“教育局的方局长好几次都说，有时间要见见你们……要不趁这个机会，我带你们去见见他？”
唉……我都知道，人家说有时间见见……就是说说而矣……刘校长竟然还当真……
“算了吧，人家都说有时间再见见……今天局长应该不会有时间……”
“唉……听你说话像个大人……到底还是小孩子……他即然说过这话，你就借着这话去见他呗……只要见了他的面……凭你这小家伙哄人的本事……哄他高兴了，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是要我溜须拍马啊……我倒不介意……关键是……我知道啊……这几年，教育局穷的都快成要饭的了……给他溜须拍马捞不到好处啊……
不过……我突然灵光一闪……他没钱……
但县政府……虽然也同样穷……
但凑几百块钱应该很轻松的……
让县教育局跟政府讨钱给我们……
我去……做什么白日梦呢……哪儿有这么异想天开的好事儿了……
我还是去找卷子吧……
听我说要去找卷子了……刘校长很有深意的笑了笑……让我自己去……
我们跑到杂物室……我去……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笑的那么有深意了……
果然是考试季啊……废卷子堆的满屋都是……比上次……上上次……两次加起来还多一倍……
入眼看见的第一张卷子是北京人民大学附属小学四年级期末复习试卷（3）
咦……上次可没有人民大学附属小学的卷子……这是……买新卷子了？
这真有点儿惊喜啊……
我忙招呼小萝卜们进去翻……
翻了小半天……其实也没费多少功夫……放卷子的人似乎有意把卷子都整理好了……
一年级和二级级的卷子各五套、三年级的卷子二十套、四年级的卷子二十套、五年级的卷子二十套、五年级综合试卷四十五套……
全是中国人民大学附属小学的卷子……
最后……还有一本让我有些犹豫着拿还是不拿的书……
是一本北京实验二小八七年到九二年所有试卷的试题集……崭新的……
这显然不是学生丢弃的……应该是刘校长故意放在这里的……送给我们的……
不要吗？这本几乎有字典一样厚的试题集实在太谗我们的眼睛了……
要了……这有点违背我坚守的本意了……捡些实验小的学生丢弃的试卷……我可以骗自己的说，捡的是他们不要的东西……所以不欠她的人情……
这本试题集……很明显是刘校长很用心找来的……只看这本试题集的印刷和用纸……不是出版社印刷的……是北京第二实验小自己油印的……所以，肯定不是在书店里买的……很可能是托人向北京实验小购买的……
拿了这本书……再骗自己说不欠刘校长的人情……那就骗不了了……这人情还就欠大了……
我之所以坚守着，不想再欠人的人情……不是因为矫情……而是我知道……欠一点儿人情，自己的灵魂便会失去一点自由……限制着我们灵魂的自由的……往往是那些爱我们的人……他们为了我们好，往往会理直气壮的要求我们去做一些，他们觉得是与我们有益的事……当我们与他们人生价值观、人生目的都相同的时候……这是幸福的……
当我们的人性目的与他们不同的时候……这就成了我们的枷锁……
而我的人生目的与刘校长的人生目的……肯定是不会相同的……所以……当我欠她的情越来越重……使她自然而然……越来越觉得对我的人生负责指导的责任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绝对会产生矛盾冲突的……我不想伤害她的感情……但我也要坚守我灵魂和自由……所以……从一开始……我便不敢欠她的人情……不敢让她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对我的人生有指导的责任的错觉……
但是……这本试题集……我拿起来……放下……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只欠她一点点儿人情……小小的一点点儿……应该是没关系的……只要以后不再欠她人情……就不会让她产生对我们的人生应负有责任的错觉……
反正在这里捡卷子……其实是已经欠了她人情的……
纠结了半天……终于是舍不得放下这本试题集……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骗一骗自己的良心……终于还是收下了……
出了杂物室……正准备向刘校长告辞……
就看见熊孩子大呼小叫了飞跑过来……
哦……大背头叔叔和他儿子的名字，一直没有交待……大背头叔叔的名字，现在我还不知道……但他儿子……这个熊孩子的名字……他自己告诉我们了，叫黄长空……
长空这两个字……我当时听了，差点没笑出来……大背头叔叔起名的时候，大概光想着这两个字有凌云之气……却没有想到……长空……听着更像常常空……一场空……
黄长空飞跑过来……脸上还挂着泪……身上滚的满是土……
这样子……不会是去打了一架吧？
“班长……富长平打我了……你要帮我报仇……”这熊孩子隔老远就喊……
我去……班长叫的那个顺啊……他的班长不该是富长平吗……
“为什么打你啊？”
“富长平说话不算话……上次比赛约定的事……我跟他要他给你们抄的卷子……他骂我不该跟你们玩儿……明明是他说话不算话……还骂我……就打起来了……”
这熊孩子智商堪忧啊……还没意识到自己当了叛徒吗？要是在我们班……我也得揍他……
这小子的行为……是真的激怒了他们全班的学生……以后很可能被班上同学隔离疏远……
唉，看在大背头叔叔的份上……还是去疏导一下吧……
“富长平在哪儿呢？”
“在我们班上……”
“带我们去……”
我们十三个小萝卜，被黄长空带到了他们班上……
我带着十三个小萝卜走进教室……
好嘛……几十个小萝卜头，很同仇敌忾的盯着我们……
看来……他们班的小萝卜们小心思都很重……只有一个黄长空是没心没肺的……
他们的班长富长平瞪着我……想说两句狠话……又怕我向他讨债……很纠结的瞪着我……
“别这么敌视我们……我们是来交朋友的……”我站讲台上说……
下面的小萝卜一个个无动于衷的瞪着我……
唉……一个个死心眼儿……怎么一点儿不活泼呢……
“好吧……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这么敌视我们？”
……
还是没人说话……
“富长平……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敌视我们？”我盯着富长平问……
小屁孩副长平鼓着肚子和嘴巴，也瞪着我……不说话……
我去……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富长平……我知道了，是因为考试竞赛，我们赢了你们……然后，你们就敌视我们了……呵呵……真是可怜啊……你们学习没我们好，就怨恨我们不该学习这么好……我们学习好有错吗？明明是你们自己学习不好，却怨恨我们不该学习这么好……你们这群学生啊，这么小……心就长的这么歪……小的时候是一群小坏蛋，长大了，也是一群大坏蛋……”
“你才是坏蛋……”富长平小脸气的通红……
嘿嘿……终于肯说话了……肯说话就好……小屁孩敢跟我三十岁的灵魂辩论……我今天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牙尖嘴利……
“是好人还是坏蛋，不是靠骂出来的，是靠做出来的……看看你们做了些什么事，就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蛋了……好人……输了，会更加努力的学习，赶上去……难道好人输了之后，会怨恨对方学习好……认为对方不应该学习比自己好……对方应该乖乖的输了比赛？那样做的人……不但是坏蛋，还是恶霸……你们还这么小……就养成恶霸的样子……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