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和许言走过了转角,街上忽然就冷清下来。一个转角的距离,仿佛就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放慢脚步,看着低头瞅脚背的女孩,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不怕我把你卖了?”她摇了摇头,蓬松的马尾随着脑袋左右摇摆。
李显心里好笑一阵,女孩冰凉的手让他上了心,便脱下皮衣套在了她身上:“穿这么少,不冷吗?”
许言紧了紧皮衣,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传入鼻间,她又摇了摇头。男人牵起自己的手慢慢走着,似乎没了问下去的兴致。他挺拔的背影印入眼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他,或许是为了求证吧。
“为什么?”没走几步,许言就打破了沉默。
男人沉默片刻,忽地洒脱的笑起来:“我结婚了。十年前就结婚了。”
寂静再临,比之方才又多了分凉意。
李显见女孩没有回应,便轻摸了下她的脑袋:“我送送你,学校应该已经关门了,有地方去吗?”跳动的马尾又一次左右晃动。他点点头,默然的拉着她在路边等车。
不久,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两人面前。
牵着手的男女上了车,报出了一个酒店的名字。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后座的两人,却是男俊女俏的一对小情侣。出租在了然中发动,载着他们驶入了夜色。
他的掌心传导过来温度,让许言的手渐渐有了暖意:“以后出来多穿点。”她点点头,忍不住想到《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的其中之一。
哀愁之感方起,却听身边的男人叹了口气,她眼神涣散的看过去,男人的唇间正吐露出一句心有灵犀般的话语:“别忘了我大你一轮呢,正应了‘君生我未生’那首诗。”双眸中的涣散尽退,她愕然的盯着男人,眼中的水气又开始上升,心里不禁对老天的安排有些怨怼。
李显话方出口就觉得有些调戏的味道,忙打住话头岔开了话题:“对了,你带证件了吗?”女孩的脑袋又垂了下去,脑后的马尾摇晃的厉害。
他也不意外,随手就打出了一通电话。过了挺久才被接通,电话那头的疲懒在寂静的深夜传播出来。
“你要是敢说叫我起床尿尿,我明天就去你家neng死你!”
“贫这一下有意思?有正事。”
“说!”
“有个朋友住酒店忘记带证件了,你帮我联系一下。”
“呦呵?啥朋友?男的女的?”
“你咋这么是非呢?”
“好好好,怕了你,等着啊。”
李显放下电话静静等待着。不一会,手机就响了起来。
“说好了,就你上次住过的那家,知道地方吧?”
“嗯,谢了瓶子。”
“少矫情,没别的事我去睡了。”
“好梦。”
他挂断电话,向司机重新报出一个地址。
“谢谢。”
女孩的低喃飘过来,李显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对自己毫不设防的样子也没有让他意外。宁谧之感缠绕上来,尚未让人沉醉就到了那家酒店。
李显和女孩下了出租,回头又对司机说了句话,便领着她进了大厅。谁都没有注意到稍远处也停着一辆出租。
车里,柯乐正猛锤着柏陌,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还说不是开房!还说你哥是正经人!”
柏陌也没料到这个情况,边抵挡边解释:“这我哪想的到啊?”
柯乐停了手,声音已带上了哭腔:“现在可咋办?”
柏陌凝神观察了下,发现出租没有离开,立刻转忧为喜。心中大定之下也不解释,直接给出了结论:“再等等。”
柯乐不乐意了:“等着帮他们带孩子啊!”吼罢就挣扎着要下车。
柏陌仗着自己的体魄优势,困住柯乐大声镇住了她:“你就信我一回成不?”
柯乐定定的看了看柏陌,抹干眼角的水渍就拿出手机打开了计时器:“十分钟,过了我就去砸门。”
酒店大厅内的李显做好登记后,牵着女孩上了电梯,两人没有再说话。到了房间门外,他打开门插上房卡,侧身让女孩进入房内。
房间里的一张大床唤醒了许言,她这才惊觉自己一路的沉默竟成了暗示。心脏越蹦越快,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如果自己是个真正的女孩,从了这个知己一般的男人也就罢了,可……
一时间,恐惧袭来,她慌乱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女孩盯着床的双眸满是惧意,李显看到后竟有些想笑。原来她不是对放心自己,而是没料到眼前这一幕。他深吸了几口冬日夜里的冷冽空气,直到冲散了旖旎的念头,这才打破了沉默:“早点休息,不早了。”说着就拿回皮衣转身出了门。
门扉关闭的瞬间,房间里传出了女孩似送了口气,又似带些愧疚的呼唤:“李显。”
李显停住脚步,靠在房门上静静等待着。
“做朋友可以吗?”门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显笑了笑,自己这样的人何必去破坏女孩的干净:“已经是了。”说罢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背身挥了挥手就洒脱离去。
房间内,背靠房门的许言慢慢滑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女孩的心思被深邃的夜晚慢慢掩盖了。
此刻,酒店门口稍远处的那辆出租车内已经闹开了锅。手机里的计时已经停止,柯乐发疯一般撕打着要冲下车去,柏陌不知道被抓挠了多少下,心里不停的暗自嘀咕,亲哥啊,你就快点吧,我快撑不住了哇。
正想着,一个身影就在落入了他的眼中,柏陌大喝一声止住了暴走的女孩:“你看那是谁!”
柯乐擦了擦早已迷蒙的双眼定睛看去,正是李显那挺拔的身姿,他独自上了之前那辆出租,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
她“哦”了一声就调整身姿端坐起来,仿佛之前歇斯底里的那个女人与自己毫无关系。嬉笑调侃之音在耳旁响起:“这下放心了?”她只能乖巧的点点头。
司机见闹剧终于收场,便乐呵呵的问:“下面去哪?”今晚拉的这对乘客让自己明天有了谈资,更别说不停跳动的计价器了。
不待柯乐多言,柏陌就急急付了车钱:“我们也从这下,谢了师傅。”说罢就拉着她猴急的下了出租。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柯乐仍旧装傻道:“从这下干嘛?”眼前的高大胖子只顾闷头朝前奏,自己在他的蛮力之下毫无挣扎的余地。眼瞅就到了酒店门口,她还想再纠缠拖延,刚一挣扎,就听前边的柏陌嘿然冷笑。
“自己说的话总得算数吧。”
酒店情侣房的床沿上,柯乐正拍打着脑袋,暗恼自己被酒精和夜晚的凉风弄昏了头,怎么就能说出开房的话?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来了。那人正在洗澡,她瞟了眼玻璃那边赤条条的身体,啐了一口就别过头去。
不久,只裹着条浴巾的柏陌就出来了。他看着一言不发的柯乐试探道:“我洗完了。”
柯乐用眼角偷瞄一眼,见他还没彻底离谱,便哼出一个字:“哦。”
柏陌嘴角抽了抽,揣着小心再次试探:“你不洗吗?”
柯乐猛然抬头,郁结半天才低吼出声:“洗个蛋,睡了。”说罢就穿着衣服就倒在床上,只拿婀娜的背影冲着他。
柏陌挠了挠头,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预想中,她要么同意,要么不同意,他甚至先去洗澡,就是想给反悔的她一个离开的机会。可眼下这是啥意思?虽听人说女人不拒绝就是同意,可他还是没胆子就这么扑上去,以柯乐的脾气,自己很有可能被爆蛋而亡。
柏陌颓坐在床的另一边,烦躁的点烟抽起来。
柯乐凝神听着他的动静,也挺奇怪他的反应。按照之前对柏陌的了解,急色如他,看着毫无防备的自己睡在眼前,应该火急火燎的扑过来才对,自己也就半推半就的了了这段孽缘。
正是孽缘,两人认识挺久了。在今夜之前,柏陌留给柯乐的印象是个有些风趣却色到根子里的色胚。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对他还挺反感的。可今天这个漫长夜里发生的所有事,就像一架失控的马车,绑着她冲进入了现在的境地。
柯乐仔细回忆,忽然察觉柏陌每次去心悦竟都是自己相陪。虽说他都是通过阿来,从没让自己赚过订包费。可也太巧了些。加之他今晚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这个色胚表现出的幽默、担当以及与自己的契合度,这才有了此刻的考验。
原来是考验!柯乐恍然大悟,终于捋顺了自己的思绪。谁还没个少女心了?她自嘲的暗笑,却忽略了她本就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孩。
刚想完,考验对象就有了行动。
“可乐?”
他先是小声呼唤,嗯,还算没被下半身支配。正在睡觉,不能吱声。然后,他又推了推自己的肩膀,今晚喝了不少酒,应该睡的很沉,呼噜有些浮夸倒是没必要,呼吸沉重些就是了。若是他就此离去或者安静的睡下,就当他过关了吧。柯乐的内心戏还没结束,却发现考验对象自语一句后就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真睡了?”
柏陌绕到女孩侧身睡倒的这边,静静观察起来。女孩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均匀的呼吸带着些粗重,却是一副熟睡的样子。他蹑手蹑脚的拉开了她羽绒马甲的拉链,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
浓浓的失望在心底升起,色胚果然只是色胚。罢了,这段孽缘今晚之后就结束吧。失望又化成了酸楚,柯乐一横心,索性躺平了任由施为。
女孩的动作吓了柏陌一跳,他停下手看看了,她好像做着什么不愉快的梦,细细的眉毛正锁在一起。他有些心疼的暗叹一声,便放下心来继续自己的计划。他慢慢伸手,拉开了女孩上衣的拉链。
拉拉链的过程很慢,在寂静夜里伴随其间的,还有那人吞咽口水的声音。柯乐的耐心渐渐消失,恨不得翻身扇他几巴掌就自己动手。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她还是继续装睡下去,只是在拉链终于被解开后,配合着扭动几下身体,让上衣从身上褪去。
本以为接下来是裤子,却不想考验对象却抓住了自己的脚。一股热气从脚趾传来,柯乐心里这个气啊,没想到柏胖子不但是色胚,还特么变态!抓着脚闻啥呢?!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腿一蜷就踹了出去。
这一脚扎扎实实的踹在了柏陌脸上,他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捂着发酸的鼻头呻吟道:“卧槽,睡着了还不老实。”
听到这话,已经睁开眼的柯乐稍一琢磨,就翻个身继续装睡,倒是没有发作下去。
柏陌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这一脚踹的颇狠,眼泪都被酸鼻子勾下来了。他揉揉眼睛咂吧下嘴,悄声给了自己偷懒的理由:“反正也不臭,算了,就这么睡吧,不用洗了。”
吹过夜风又闹了半天,头昏眼花的感觉开始涌上大脑,他不再犹豫,帮女孩脱了袜,又悄悄从她身下抽出被子,随意一盖就算完成了任务。他打着哈欠回了自己那边,钻进被子就打算睡觉。
片刻之后,柏陌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拿个枕头隔在两人之间,带着醉意喃喃自语:“可得给隔开了,不然睡觉的时候来几脚就要命了。”摆弄完,就关灯睡了过去。
呼噜声在黑暗中很快响起,柯乐哪里还不明白误会了考验对象,她感觉到脸上高烧般滚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心间涌现,嘴里又有了甜丝丝的滋味。安心感伴着睡意一同袭来,她调整下身姿,在闷雷般的呼噜声中嘀咕了一句便沉沉睡去。
“傻了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