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了好几日,在病死饿死渴死了十来个牢车里的人后,宫锦烟与宫赫莲终于顺路进入了暮寒国的天子脚下。
又是几个兜兜转转,他们一群人,带着手缭脚拷被赶下牢车,在一群士兵举着长剑与皮鞭的叫卖声中,颤颤巍巍的被带入了一家装修富丽堂皇的教坊里。宫锦烟的心往下一沉,眉头不由紧皱,她大概猜到了她的未来了。这是侮辱吗?她堂堂一国公主,沦为了教坊里的姑娘了。牙齿咬紧下嘴皮,用力过猛,血都被咬了出来。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手摇一把玉做的扇柄的男子和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一起款步走向了他们站着的这一群人。宫锦烟浑身都忍不住的开始发抖,她不是怕,是不甘!她知道,随着这两个人走近开口,等待她的是什么,让她堂堂一国公主干这样的事情,她宁愿死!可是,感觉到手里弟弟牵着她的小手,传来的温度,她的心又被责任给填满。她不可以死,她死了,弟弟怎么办?哪怕在屈辱的活着,她也要保护好弟弟啊。弟弟可是花祀国唯一的希望了……
宫锦烟深呼吸,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就是一脸的任人宰割的麻木。可是,袖里再次紧握成拳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恨与不甘。
皇甫妄摇着扇子和这个教坊嬷嬷走近时,就发现了宫锦烟不停变化的表情。心里不由一阵好奇,仔细打量了一番,虽说是抛头露面,风尘仆仆,但是一双眼睛倒还是勾人的很,看的这个从小见惯了各种美人且不为所动的皇甫妄,都气息乱了一拍。不由偏过头,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心里却的的确确感叹了几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光是一双眼睛就勾人于无形,当真只是花祀的一个小小宫女吗?据闻花祀国的九公主,出了名的不止她的才情,还有她那艳丽倾城的容貌。只是花祀国的皇上,太子都宝贝她,几乎就是在花祀国,除了宫里几个日常服侍这位九公主的宫女外,也就只有皇上皇后和她的一众兄弟姐妹见过这位九公主真容……艳丽倾城,举世无双吗?不知道和面前这个小丫头一比到底谁更好看了。
皇甫妄的眼眸微眯,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突然一个大胆,荒谬的想法,在他脑里产生。他再次看向宫锦烟,沉声道:“你是谁?”冷冰冰的一句话吓得宫锦烟一颤,眼里快速的划过了一丝紧张。这个人好生厉害,他是看出了什么吗?不,不可能的,我不应该自己吓自己,这里除了弟弟莲儿外,就连这些一起同在花祀国的宫女太监们都不知道九公主长什么样,他一个暮寒国的人,怎么可能猜的到。“回大人,奴婢沉菱。是花祀国九公主的贴身宫女。”
眉头微挑,皇甫妄接着道:“好一个宫女…说话语气不卑不亢,长的如此国色天香,观你手指,白皙纤长,没干过活吧?你这宫女可真是公主命啊……”讽刺打趣着,皇甫妄望向宫锦烟的眼中,探究之色,越满。闻言宫锦烟迅速抬眸对视了他一眼,似觉不妥又低垂下来,笑了笑说道:“大人说趣了。奴婢不过向来运气好,投了个父母皮相都不错的人家,又成为公主的贴身宫女,和公主一块长大,仗着公主宠爱,多懒了点。没怎么干过粗活累活,比其他宫女的手,自然娇嫩了点。那是什么公主命……”
“是吗?那你公主可真宠你,这是你弟弟吧?进宫当职还可以带上自己弟弟……”皇甫妄讽刺的笑容越发上扬。宫锦烟,心又是一沉,只恨这个人太过精明,根本不好搪塞,望向他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宫锦烟感觉自己不光怎么骗他都会被他这双眼睛看透。可是,不管怎样她都必须拼了,她和弟弟要好好的活下来!
宫锦烟,心一狠,直接松开了懵懵懂懂的宫赫莲的小手,轻笑声说道:“大人又说笑了。这不是奴婢的弟弟!他是花祀国的皇子……”随着她这句话吐出,周围一阵吸气声,皇甫妄的眉头一皱,冷冷的落在了她面上,不说话似在等她说完。“不过这位小皇子是个苦命的,母亲是个宫女……皇上不认他,我们这些下人又不知道怎么对待他,是当下人还是主子了?……九公主心善,收养了他和十一皇子为伴,命奴婢照顾他。如今九公主和十一皇子都死了,奴婢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孩子大人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吧!……”
宫锦烟,说完这段话,身上的冷汗也流了一背。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甫妄的变化,见他因为这段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得黑沉,她紧张的心,反而落下来了。“呵,好一个背信弃义的奴才!你这是要抛下你主子吗?”“奴婢没有。只是奴婢都如此了,想来也照看不了一个小孩子。”“借口!”皇甫妄突然勃然大怒,周围人吓了一跳,感到莫名其妙,但自从刚才不经意扫到皇甫妄腰间挂的玉佩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预谋的,而现在皇甫妄这个反应也是在她意料之中。“不管他身世在如何卑微,生母在如何低贱。他永远都是皇子。比你们这些下贱的奴婢高贵!他一日是你主子就永远都是!给本皇子照顾好他,否则提头来见!”皇甫妄垂眸怜惜的看着被吓坏了的宫赫莲,眼里流出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沉痛,拂袖大踏步离开了教坊。“是!”宫锦烟装似被醍醐灌顶般,重新慌张的把宫赫莲搂了过来。失而复得,宫锦烟紧紧抱住弟弟。身体都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好险,不禁打住了他的怀疑还保住了弟弟。这场赌赢了!
从看见他的玉佩开始,就猜到了他是那位声名远扬的暮寒国七皇子皇甫妄。这位能文能武的七皇子,若非因为生母是皇上的奶娘,怕是早成为了暮寒国的太子。可偏偏因为生母的身份见不得人,不是很受皇上待见,在暮寒国的皇宫基本也没人敢提到这位七皇子……若非当初四姐姐和太子哥哥八卦没背着自己,被自己听见。正好知道了这位七皇子的身世和禁忌,不然今天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敷衍到这位聪明的七皇子……
四姐姐,太子哥哥,谢谢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小九。你们在天上还好吗?你们等着,小九一定会让莲儿成为花祀国的新任国君的。花祀国会重新回来的,暮寒国欠我们的,我和莲儿也一定会讨回来的。
皇甫妄离开后,教坊嬷嬷,在打量了宫锦烟几眼后,言归正传的把宫锦烟和一大堆宫女分配了出来。而这些太监一部分留在了教坊打杂,一部分被送入了皇宫当莫等太监。宫赫莲鉴于年龄小,皇甫妄又发话明显有点心疼的意思,嬷嬷也是个懂眼色的。干脆就没把他放入分配里面,还是由宫锦烟照看着。
一入教坊,前尘尽忘。嬷嬷让每个人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和名字,专心服侍这里来的客人。宫锦烟虽然屈辱万分,但是为了复国大业,也是改名叫了“菱烟”忍下了所有不甘。